第5
我点头应允,李好好高兴地端起碗,就着明天的肉吃了今天的粥,吃得面色红润喜气洋洋的。
猫耳朵03
给李好好吃了一次肉。
午餐肉罐头拿出来,满满一盒,李好好眼冒绿光,我倒出来,切成五片,把其他四片放回去。
面前方方正正的一小片,我切得很细,李好好被肉香诱惑得快要失去神智,耳朵不停地晃动,仿佛香气伸出手在扑腾她的耳朵尖。
因为配肉吃,我郑重地端出白米,把午餐肉碎末均匀地洒在米粒中。
我还找到一盒复合维生素片,不知道李好好是否需要,碾碎了一片衝泡在水里,闻起来像寡淡的橘子汁,底下还有一点沉淀物。
已经把李好好唬住了,带肉的米饭和饮料这个组合,她没见过。
我决定加餐,就一加到底。我的食欲日渐减少,吃的东西不多,在规划生活物资时,往李好好身上多倾斜百分之十也可以。
我拿出了一小包榨菜。
在战前,点外卖附送的这不到巴掌大的一包榨菜不会有人在意。现在能找到还没胀包的榨菜实属不易——虽然过了保质期很久,但之前都在冰冻,如果我勉强吃,也不是不行。
为了让李好好更加珍惜这包榨菜,我将榨菜也细细地切成碎末,上面浇了一杓她不爱吃的无味的营养液。
哨所的厨房不算小,但从前工作繁忙,确实没有摆开桌子吃东西的机会,只有悬在墙上的一个桌板,最多可容两个人围坐。
我和李好好紧紧地挤在一起。
李好好心满意足,清洗餐具的时候她讚美我:“你太好,太厉害,太棒了,太强大,太伟大,太强壮,太勇敢了。”
她有时候不太分得清讚美都是指哪些具体的内容,一旦吃饱喝足就不吝讚美之词,把自己学会的这些词汇拚命地往我身上推,明明四周无人,这些讚美都流向我,我没有半点成就感。
还是教她了:“你可以说我对你太好了。”
“对我?有其他人吗?”她很聪明,一下子懂了,“你对其他人不好吗?”
“也不是……下次可以感谢得具体一点。”
“感谢!”她理解我的意思,抱住我的脖子重复,“你对我太好了!”
倒也不用……又有种举手之劳却被人磕了三个响头的无措。
李好好顺势就靠在我身上:“为什么没有其他人?”
“都死了。”
“死。”李好好重复了一下,我正酝酿着给她解释“死”是什么,她却没有问。
因为加了餐,我也结束了工作,于是我允许她靠着,在一楼有一排凳子,凳子背靠着墙,墙面挂着一件件防护服。我贴着墙坐在那里,后脑杓偶尔碰到一条条裤腿。
李好好换了个姿势,枕在我腿上,忽然问:“为什么我叫李好好?”
“意思是‘你好’。”
李好好当然不知道“n”和“l”不分是什么梗,疑惑了一会儿,不知道想了什么,自然而然地接受了:“意思是‘你好’,也很好,所以是,李好好。”
“也可以这么说。”
“那我喜欢这个名字。”她说。
李好好的名字是我取的,她确实是智慧生物,很快就理解这三个音指代她,并能做出反应,现在开始解读其中的意思。
枕在膝头很沉,我就顺手在她脑袋上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头髮更像是某种狗,与猫耳朵的柔顺不太相符。
我也不想提起狗,万一她好奇狗是什么样,改天长出一条狗尾巴,那可真是够糟的。
李好好安静下来,我跟着安静了片刻。
我主动打开话题:“目前我给你吃过的东西里,你最喜欢吃什么?”
“鸡。”她念念不忘。
“第二名呢?”
“肉。”
于是我不问了,勾起她的馋虫我就要遭殃,又和她随意地聊了几句,我就要去休息了。
李好好的休息室在一楼,从前那是男士换衣间,一条长凳和镜子,还有挂衣区与鞋凳。
李好好喜欢照镜子,所以她主动睡在这里,长凳铺上木板和床单,她硬邦邦地躺在那里,整理了下耳朵别被枕到。
镜子的下半截完好地照出她的轮廓,一米六左右,毛茸茸的,手脚上的金饰摞在一起,像个妆点无用的金弹簧套在她细弱的手脚上。
那长方形的镜子,上半边被从正中凿裂开了,我被分为多个,每一块碎片都露出我的眼睛,眼底乌青。
我摸了摸镜子边缘,李好好的视线也跟着我的手指往上:“有好几个你。”
“嗯。”
“但下半身是一个。”她指指下半截还算完好的镜子。
我用毯子把这个话题盖住了。
李好好扯着毯子闭上眼睛,塞紧了耳朵里的棉花,故作轻松地说:“今天我不会进你房间,你不要锁门哦。”
好,她今天会进我房间,知道了。
她并不是每次都会有这么个“犯罪预告”。我一开始也不会作出反应,毕竟我每天都锁门。有一天晚上我醒来,忽然有一种诡异的直觉,隔着门,我感觉李好好就在门外。尽管我们的门严丝合缝,无法从任何一个角落看见她的身影,她也十分安静没有发出声音,我仍然有一种极其强烈的感受:李好好以一种诡异的姿态,隔着一扇门在窥探我,我确信门后,并不是我白天见到的她的形状。尽管黑暗中我目不能视,但她像是直接在我脑海中投影了个模糊的外观,我就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