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
邬引玉手臂环胸,手上还拿着烟杆,她暗暗打量吕冬青,但此时已看不到吕冬青身侧的那缕气。
那东西总是出现得很突然,也消失得很快。
按理来说,如果怪事只有一人看得到,那人必定与其渊源颇深,在没有弄清楚前,邬引玉暂不想提及,省得徒增麻烦。
封鹏起神色一凛,吞吞吐吐问:“令孙吕三胜,是不是还没有醒。”
“没错。”吕冬青更觉头疼,吕三的魂还没招回来,眼下又丢了两位小辈,“还无暇招回。”
“尽早,魂魄离体太久,躯壳会……” 封鹏起即使打住,没再往下说晦气话。
吕冬青嘴唇干裂,眼里满是血丝,沉声说:“我知道,只是事情发生得突然,眼下又毫无头绪,我一时间无法兼顾两边。”
“吕老。”邬引玉把烟杆一收,问道:“我能把这几段监控拷回去看看么。”
这五门的后人里,就数邬引玉的资质最好,就连前人也极少有能比得过她的。吕冬青之所以让邬挽迎把她喊来,也正是想让她参谋参谋。
“行,给邬小姐拷贝一份。”吕冬青说。
边上的助手连忙复製了一份,给邬引玉递了过去。
邬引玉把u盘拿到手,捏在手里思忖了片刻,提议说:“如封老所言,还是尽早招回吕三的魂吧,这事慢不得,吕一的事我倒是有些头绪,等我回去想想。”
吕冬青连忙问:“从哪得出头绪?”
“自然得用邬家的法子。”邬引玉站起身,双臂撑着桌,很轻地笑了一下,“吕老您可就别问了。”
涉及门内真传的,别家再过问可就不妥了,吕冬青索性松开了眉头,故作不在意地说:“是我唐突了,既然引玉有了想法,那得了结果后还请告知。”
邬引玉颔首,没有立刻离桌,目光又在吕冬青身上停留了片刻。
现在是艳阳高挂之时,吕家的会议室门窗大敞,就算是厉鬼,也没这胆量出现。
偏偏那股单薄墨气竟又冒了出来,还爬上了吕冬青的肩头。
其他人都毫无反应,隻邬引玉眼睁睁看着墨气再次消失。
她悠悠说:“但有一件事,我想问问吕老。”
吕冬青抬手,作出请的姿态。
“吕老这段时日可有下过地?”邬引玉问。
下地自然不是田间干活这样的下地,也并非入墓寻宝之类的事,于五门而言,这叫承鬼牒行阴事,伏阴走无常。
吕冬青摇头:“我现今已经很少到下面去了,就连降鬼一事,也皆由底下的人来做,我年岁不轻,寿命已折去不少,不适合再做这些了。”
“那理应什么也没有沾上?”邬引玉又问。
话音方落,消失的墨气没征兆地出现,在半空中聚作一团。
“没错。”吕冬青说。
邬引玉神色骤变,看见那团气像倏尔窜出的游鱼,猛朝她脸面袭近。
太快了,她只能抬手挡至脸前,一瞬间浑身寒毛竖起,寒意钻骨穿心。
不料,撞上人后,墨烟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正要垂手,发现手背上好像沾了东西,一看,是一点墨迹。
“怎么了?”吕冬青一怔,诧异地看了过去。
“没什么,只是昨晚没休息好。”邬引玉用拇指抹开了手背上的墨迹,低头嗅了一下,竟闻到了一股……墨香。
虽然带着潮湿的霉味,但墨香明显。
寻常鬼气哪会是这样的。
她扯起一张纸巾,用力擦拭手背上的污迹,余光朝座上众人扫去,旁人还在思索着吕一奇和封庆双失踪一事,无人发现她被邪气撞身。
“该好好休息,年轻人也要保重身体。”吕冬青无奈摇头。
“能否问下,吕家伏阴的事是谁在做?”邬引玉擦得很用力。
在把纸巾丢进篓里时,她故意把动作放得很慢,还说:“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墨。”
“这桌子擦得了三遍,邬小姐手上纸巾干干净净的,可别是寻着法子挑刺。”坐在吕冬青身侧的男人说。
“哪能呢。”邬引玉两指松开,把旁人看来好似一尘不染的纸扔进篓里。
她的心也随之往下一跌,明白这团墨气果然和她关系匪浅。
方才说话的人又说:“吕家如今是我承鬼牒,邬小姐有何指教。”
邬引玉斜去一眼,看不出什么蹊跷,索性说:“只是想认识认识,日后还有的是共同探讨的机会。”
她不再多留,烟杆上的红穗子轻轻晃荡,说:“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司机在吕家门外等候多时,听车门一开,回头问:“小姐,去哪儿。”
邬引玉靠在座位上合眼,面色白得有点过了头,她还在揉着手背,根本捋不清事情的缘由。
要说反常,那得从一个月前,她开始做那些梦时算起,梦里别无其他,总是有雷电和烈火,还有……那不知名者的诘问。
那些白玉雕成的楼宇格外逼真,梦里受刑时的痛也是真的痛,发肤无一幸免。
“小姐?”
回过神,邬引玉取了张纸巾按在额前,擦去薄薄一层冷汗,说道:“去盛鲜宝珍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