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
邬引玉有时候觉得,这人就是从她心腑里爬出来的,否则怎么会什么都知道。她接过纸袋转身,眉一抬说:“嗯,没站稳摔池子里了,我去换衣服,鱼老板进楼里等一等么。”
鱼泽芝自然进去了,要让她在门外等,她肯定是不愿的。
周恪然哪料到,今儿这好好的休息天,来一个邬引玉也就算了,连鱼家家主也来了。他不敢怠慢,连忙给鱼泽芝倒了茶。
鱼泽芝就坐在楼下大堂,端茶喝了一口,目光却定定追着邬引玉的背,等到那身影掩至门口,才慢腾腾收敛。
周恪然看到了鱼泽芝别在腰侧的玉,找起话匣子说:“邬小姐没跟鱼老板讨要这块玉么?”
“我联系上了原主,从对方手里买下来了。”鱼泽芝朝远处紧闭的门投去一眼,又淡声说:“转卖给邬小姐后,她当作礼物送回给我。”
这弯弯绕绕的,周恪然听得头大,讷讷说:“这一来一回的,是邬小姐不想要了?”
“嗯。”鱼泽芝情绪难辨地应了一声。
周恪然看对方好像没有聊天的兴致,隻好不作声地添了茶。
过会儿,邬引玉换好衣服出来,又是一身旗袍,却是墨绿色的缎子,衬得她肤色奇白。
她穿上了此前提在手里的鞋,下巴一努,声音发哑地说:“走吧鱼老板。”
“你的司机呢。”鱼泽芝问。
邬引玉眨巴眼,在进萃珲前,她也料不准自己什么时候能出来,便让司机先回去了。她拨了拨被卷曲的头髮,暗示般问:“鱼老板不送我一程?”
“那我先送你回邬家。”鱼泽芝站起身,“我手上有点工作要处理。”
“劳烦。”邬引玉病得眼梢殷红,不客气地上了对方的车。
和邬引玉的音乐品位不同,邬引玉虽然爱穿旗袍,又喜好古物,但听的都是些吵吵杂杂的歌,而鱼泽芝压根不听歌,车上放的是不知哪个频道的说书。
邬引玉并不意外,毕竟鱼泽芝看起来就是这样的人。
鱼泽芝忽然问:“你来萃珲做什么。”
“来找点东西。”邬引玉侧过身,在等红绿灯的时候,三两下就把领口的盘扣拨开了,露出白得出奇的一小块胸口。
她这忽然解衣的举动太过随性,鱼泽芝眉头一皱,侧着头余光微微瞥去,却见邬引玉的胸口上有一片红迹。
长长一道,是被钝物划出来的口子。
在灵只斋对自己下手时,邬引玉可是一声不吭,现在把领口一敞,才轻轻嘶起气。
鱼泽芝立刻回正目光,看着面前道路说:“哪儿弄的。”
邬引玉又把手指伸至鱼泽芝面前,指头上刀口明显。等鱼泽芝看了一眼,她又立刻收了回去,说:“我怀疑身上有祟,所以借用了萃珲八宝楼下的灵只斋。”
微微一顿,她转而问:“你知道灵只斋么?”
寻常人还真不知道萃珲八宝楼下另有干坤,也就五门或是其他内行人略有耳闻。
“难怪。”鱼泽芝淡声,不大认可地皱眉,“如果真的有,你打算怎么做。”
“镇它,杀它,撕碎它。”邬引玉笑得很是无辜,“否则我还能怎么样。”
鱼泽芝不能反驳。
邬引玉看这人神色没多大变化,索性又说:“但我什么也没引出来。”
“要是引了出来,你可就不能这么轻轻松松地走出灵只斋了。”鱼泽芝淡声。
邬引玉捏着自己手指看,脸上浮着红,却因眉目低敛而显得恹恹的,打趣说:“那我一定会给您打电话,您会来救我的吧。”
“会。”鱼泽芝把车径直开到了邬家。
下车后,邬引玉诧异地看见院子里停着一辆熟悉的车。
鱼泽芝降下车窗说:“我走了。”
“鱼老板慢走。”邬引玉慢吞吞系上盘扣,转身把手搭在车窗上,问道:“鱼老板出来时,可有见到我妈妈?”
那车是宋有稚的,对邬家老宅来说,宋有稚已能算得上是“稀客”。
鱼泽芝摇头:“没有。”
“要不是鱼老板有事要忙,我定要留您下来,好进屋打个招呼。”邬引玉收回手,“下回见,鱼老板。”
鱼泽芝微微颔首,在邬引玉的注视下升起车窗,掉头开离邬家。
邬引玉进了屋,不难猜到宋有稚回来定是和她的事有关,但她没法展颜,毕竟上次她离开翡园时,宋有稚的状态可不太乐观。
打开门却不见宋有稚,她还差点被地上的红绳绊倒。
厅里只有邬挽迎在坐着,见她进门,邬挽迎神色古怪地看了过去。
邬引玉从红绳上迈了过去,走几步便留意到角落里搁了几枚铜钱。她心不在焉地仰头,看到天花板上也多了不少东西。
一些染红的棉线交叉着悬在半空,好似要织出什么图案,线上还串了不少画满符文的黄纸。
邬引玉弯腰换鞋,动作微微停顿,朝邬挽迎看去,问道:“这是吕老和封老的意思?”
邬挽迎站起身,疲乏的脸上露出难得的愧意,压着嗓说:“是妈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