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
宋有稚哪敢抬头,既然其他几门要看族谱,收养外姓的事必会暴露,她压根瞒不住。在众人移开目光后,她才摇晃着往后一倒,靠在邬挽迎身侧, 好像气息奄奄。
邬引玉看了一圈,目光落在鱼家那一侧, 没想到鱼家如今就只有两个活人了, 连旁支都没有, 底下端端正正写着“鱼泽芝”三字。
传言这份族谱和五门禄食命运相系,非五门中人,得设法瞒过冥簿,才能将名字添上去。
她的目光停顿了许久,想不通“鱼泽芝”到底用了哪些手段。
族谱上,柳家的境地更是凄惨,名字黑了大片,隻余下一个灰色的字迹,非生非死的,传言是自幼失踪,至今仍是下落不明。
邬引玉看了族谱,又看向撒满灶灰的高台,一颗心狂蹦不已,好似那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引她靠近。
如今人多,她自然不便前去翻看,隻得装作不以为意地移开眼。
吕冬青感慨:“那时候柳家那老头子扬言,未确认生死前,不能将他孙女的名字描黑,如今他走了,这名字还是灰的。”
“生死未明,尚有一线希望。”封鹏起叹气。
“看看高祖辈。”吕冬青仰头,眯起眼打量族谱。
这才是他们入禁室的目的,这次五门出事,必和列祖们关系匪浅。
吕冬青将高祖辈的名字暗暗记下,他和封鹏起都是七八十岁的老人了,眼神自然不如年轻人,一时便忽略了边角处的蛛网。
蛛网蒙得严严实实,灰白一片,跟墙壁一个色,就好似族谱被撕去了一角。
底下一定是藏着名字的,因为邬引玉没找着“邬嫌”的名。
宋有稚心不在焉,邬挽迎为照顾她无暇管顾别的,压根没多看族谱几眼,倒是邬其醒眯眼盯着那一处说:“族谱上怎么破了一角。”
“哪呢。”吕冬青往口袋里摸,发觉自己忘带眼镜了。
循着邬其醒指着的方向,封鹏起找到了那一处。他靠近墙仰面打量,实在是看不清,扭头问宋有稚:“那下面有名字吗。”
宋有稚一怔,连忙摇头说:“我不知道,这是我拿到钥匙后第二次进来,禁室里的东西,我是不敢随便碰的。”
看位置,还真是高祖辈的,也就是邬挽迎爷爷的爷爷辈。隔了好几代,要真是那一辈中的人所为,那人定还没入轮回。
“拿个扫帚过来。”封鹏起着急道。
邬挽迎连忙说:“我去拿。”
禁室里没有,得去外边找。过了一阵,邬挽迎才把扫帚拿来,他举起扫帚刮蹭了半天,也没能将那角蛛网刮下来。
“实在不行,去搬梯子。”邬引玉仰头说。
邬挽迎放下扫把,扭头去搬了梯子,等他爬到顶上,把蛛网一擦,愕然道:“真是破了一角。”
对方那惊异的神色不像演的,可邬引玉分明看到,蛛网还紧紧贴在族谱边角上。
邬其醒连忙用手机打灯,光往那处一照,说:“族谱还能有破的,故意撕掉的?”
明显,他也看不出问题。
邬引玉退了几步往墙上一靠,抱起手臂好似没精打采般垂下目光,她敢肯定,那里一定藏着邬嫌的名字。
此事不了了之,看完家谱似乎一无所获,众人隻好一前一后地离开。
宋有稚扶着墙喘了许久的气,受到惊吓般两腿发软,半晌走不动路。
邬引玉留意到,走在最后的宋有稚磨磨蹭蹭,外衣下好像藏了什么东西,鼓囊囊一片。
一出禁室,宋有稚的心便提到了嗓子眼,在吕冬青和封鹏起两位老人的审视下,冷汗直冒地开口:“养女的事……”
邬引玉哪愿看宋有稚难堪,主动挑起话说:“吕老封老,别为难我母亲,邬家收养我是好意,为了让我自在,才不提养女一事。在传承一事上,邬家种种可都没有明着传给我,是我悟性高,光是看上一看就学会了,这怪不得邬家。”
约莫因为以前发生过什么事,五门立下规矩,对养子养女格外忌讳,以至于柳家就算落到如今这地步,也不能收养外姓,更不能将看家本领传出去。
作为五门之首的邬家,却率先坏了规矩,于邬挽迎而言,这不论如何都算不上是好事,毕竟他才继任家主不久。
邬引玉本来也打算要走,她想知道的是,她要是走了,那团墨气会不会跟着一块离开。
思忖片刻,她环起手臂说:“这样,就算要罚,也只能罚我,我父亲走了有一段时间了,母亲的状态,诸位也有目共睹,更别提邬挽迎,我被收养时,他才不过满岁。”
说不为难哪有可能,吕冬青很难抉择,毕竟邬家这两个小孩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尤其如今他才痛失两个孙儿,对这些小辈,更是视若珍宝。
他望向宋有稚,困惑又是心惊,问道:“可是我记得,引玉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宋有稚硬撑了许久,合起眼颤声说:“死胎。”
“你是想……”吕冬青怔住,这么听来,不是不能理解宋有稚抱养别家小孩的做法,怀孕十月,自家的孩子却连魂都没有,是会痛不欲生,也会想寻些别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