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
莲升垂在身侧的手指一动,把房门关上了。
引玉抓起莲升的手,就是这隻手,一挥一弹间,将厉鬼变作飞灰。她眼皮一掀,眼底满是兴味,说:“你杀他杀得干脆利落,是为我出头?”
莲升“嗯”了一声,眼底本来无甚波澜,可被引玉那么盯着,才一瞬便丢盔卸甲,微微别开目光。
引玉坐着倾身,侧颊贴上莲升的手背,眼神是撺掇,开口也是在撺掇,说:“莲升,我想喝酒,你陪我喝。”
作者有话说:
等号噘嘴等号
引玉耽溺的哪里是酒, 她心知莲升一口酒也喝不得,分明是要莲升琼浆入腹,欲念灼心。
这明晃晃的撩拨叫人一看即懂、一听即明,莲升惯会装聋作哑, 此番也顾不上重拾伪装, 一颗心已是热燥燥的, 干脆说:“约我吃酒,你怕是不能尽兴。”
引玉直白, 还未躺到榻上,已说起床笫情话, “我要尽的又不是酒兴。”
莲升低头看引玉那双兴味十足的眼, 知晓自己又着了道。
什么太上经籍和清规都被打成无序的字, 在她的心头乱撞,撞得最野最烈的, 还属“欲”那一字。
说来, 小荒渚的邬引玉才不爱喝酒,只是离不得烟杆, 好像那烟杆是续命的玩意。
不过,护佑晦雪天的引玉却是无酒不欢,她偷摸着喝,还要把凡间的酒悄悄带进白玉京。
凡间的酒又香又烈,光是闻着那味,就叫人酒酣意乱, 找不着南北。她在白玉京上,只要把壶口一敞, 百里外的神仙都能闻到味儿。
那时, 哪还有什么偷偷摸摸的说法, 大家心知肚明,知而不言罢了。
引玉好客,看见有人路过,甭管那人是谁,认不认识,都会招手说:“来尝尝么,晦雪天的酒,香的。”
一些神仙是不敢往白玉京带凡俗物的,但又想尝酒,假意推却后,便装作无可奈何,醉醺醺地和引玉谈天说地。
只是,与引玉共饮的仙神屈指可数,其他仙神忙于职务,隻她连个闲职也不挂,成日四处走动,好似无拘无束的逍遥客。
在白玉京中,除她外人人都有职位,乍一看好似她位居下等,但只要见过仙辰匣的,都知晓她的名字可是位于仙辰匣匣首,就连小悟墟的灵命尊,也不及她。
仙辰匣,承的是天道的志,旁人再是费解,也不敢对着天道打破砂锅问到底。
四下寻不到答案,隻好将疑虑咽进肚子里,作罢。
倒会有人看不惯她,毕竟她生性散漫浪荡,快活得叫人艳羡。
做神仙的,要无情,又要守义,偏她眼里总是春情横生,什么爱与痴好像浸满了她的皮肉,她光是一个眼神,便能叫人耽溺其中,陷入天罗地网。
若非知道引玉就是那匣首,一众泥古不化的老神仙怕是早呈请天道,将她逐出白玉京了。
那日,水流咕噜入杯,直勾勾盯着酒樽的仙问:“大人哪来的酒,怎好似取之不竭?”
“不是说了么,晦雪天的。”引玉侧卧着支起头,说:“我庇佑晦雪天,取点儿酒作为报偿,应当是合规矩的吧?”
那仙支支吾吾不好开口。
引玉就当这是合规矩的,把盛满酒液的银樽往对方面前一推,说:“我在晦雪天遍地都分有神思,想拿酒,自然轻而易举。”
“遍地?”那仙大惊,“角角落落发生的事,岂不是都瞒不过您的眼睛?”
“自然。”引玉说。
那得分出多少神思,才能将晦雪天整个覆及?在慧水赤山中,晦雪天那地方可是一等一的大!
寻常神佛顶多能分出神思,再多些怕是就管顾不上,观引玉这游刃有余的模样,似乎还能再分出来一些。
“大人厉害。”那仙拱手。
仙辰匣匣首,怎能不算厉害?可引玉的法力到底有无边际,至今无人知晓。
同别人喝上三两杯,再聊上个句,引玉就乏了,将酒壶往对方手里一塞,笑说:“还有半壶,你想和谁共饮便邀谁过来,我先走了。”
那仙会意,抱着酒壶乐不可支,被酒气熏得话音含糊,问道:“又去小悟墟啊?”
“看来我想去小悟墟的心思,是人尽皆知。”引玉低头一哂,摆手说:“走了,我要去见莲升。”
穿过冰廊,越过生花的飞檐,便见远处高矮不一的塔刹。她步入其中,听着满是禅意的钟声,轻车熟路地找到莲池。
池中众莲已歇,莲升坐在圆石上,往池里撒了一把鱼食。金红二色的鲤追着鱼食而去,撞得池面涟漪圈圈。
“吃酒去么,莲升。”引玉走至莲升身后,近要贴上莲升后背。虽是没往上贴,可她吐出唇畔的气息,却在湿淋淋地搔着莲升的耳。
她酒意上头,说话黏黏糊糊:“和别人喝酒,总是不得劲。”
“和我喝更不得劲。”莲升淡声。
“我想要的又不是喝酒的劲,你懂什么。”引玉嗔笑。
……
在冷得天凝地闭的晦雪天里,引玉侧颊贴着莲升的手,说:“就喝一口,你点头了,我便去找掌柜要。”
莲升回神,那时引玉说她不懂,如今她已是应懂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