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
她吃力转动眼眸,朝身后看去,抬手竟想将引玉一掌拍开。
哪知那画卷缠住她脖颈双臂,又缠她腰腹,叫她动不得。
役钉全部化作魔气,被画卷吃尽,披帛般的长卷转瞬变回人身,伏在莲升背上一动不动。
引玉轻轻呵气,气息比平日里更热。她单臂环住莲升的腰,另一隻手绕上前,紧捏住莲升下巴,不让回头。
莲升身上流血已止,拉下引玉的手,猛地回头,还未看清,便觉察到……那伏在她背上的人在一下下抽动,好像被抽走了生息。
引玉不吭声,却咬紧了莲升的肩,她也好痛。
莲升竭尽全力逼出最后数朵金莲,扬声:“你何必如此!”
引玉其实不及莲升痛,她连血都不流。
天上所有仙神都不知晓,引玉凭何能当仙辰匣匣首,无人知其底细,无人知她从何而来。
这刻,莲升才明白,引玉是当之无愧的匣首。
引玉笑了一下,掌心一翻,一枚三尺长的黑钉倏然变作黑烟消散。
可是她噙着的笑很快消散,凑至莲升耳边,用从未有过的平静语气说:“我是画做的,大半役钉是能拔得除,可是画上终会留有痕迹,是我疏忽了。”
莲升神色剧变,就连自身役钉入体,都不曾如此愤恚不宁。她掌心贴上引玉额角,作势要探其灵台。
引玉拉下莲升的手,说:“小悟墟有变,暂不要让其他人得知我身受役钉一事,找到灵命,一定要找到牠。”
“无嫌。”莲升声已哑,“她本该在小悟墟深处守灯,如今却守石像一日,她走时钟声大乱,我不得不闯入石像,怎料身中役钉。”
“灵命失踪,定与她有关。”引玉急急吸气,她忍不了痛,受一点点疼便会周身不适。
“我知。”莲升说。
引玉仍是伏在莲升背上,下巴往其肩上一撘,无力地说:“莲升,我痛,帮我好不好。”
莲升抬手,指尖上浮出一点金光,可不论她耗上多少仙力,都缓不下引玉的痛楚。
引玉咬得莲升肩头血肉模糊,痛得断断续续说不清话。
“你知道于疗伤而言,最快,最利己利彼的法子,是什么吗。”
莲升未言。
引玉抵着她耳畔说:“是双修啊,莲升。”
满地鲜血未干,顶上金钟还被衝撞着,那一声声梵音越是响亮,就衬得莲升的欲来势有多凶猛。
莲升起初不觉得那是欲,隻觉得周身躁闷,怒火中烧,是因引玉开口撩拨,她才知自己又犯了戒。
只是,此时叫她如何敢思欲、敢谈欲?她转身看向引玉,冷声说:“你役钉尚未彻底去除,怎还能想这事。”
“我在想法子。”引玉笑了,说:“我是要疗伤,但也要你助我,你不敢吗。”
石像里到处刻满经文,密密麻麻全是莲升日日诵念的经文。莲升只需定睛一看,就能找着自己违背的那一条。
引玉挨着她,状似温存,说:“我是因你而痛,莲升,你这都不帮我?你的禅心,就那么容易触动么,你修的心,修到哪里去了?”
莲升闭眼说:“我暂不会将小悟墟的事说出去,你如今身中役钉,此事若是深究,必会被祸及。”
“你不敢正视我。”引玉一语道破,“便是不敢正视你的心。”
莲升不得不再睁眼,眼前万事万物俱是血红一色,就好像她的欲,彰明较着,一看便知。
她的确按捺不住,也瞒不住。
“这下你亏欠我许多,此帐不还,难不成是想生生世世与我纠缠?”引玉声细如蚊,一半是在逼迫,一半是勾引,“那你完了莲升,你的因果报应必会有我,你的业障也必会添我这一笔,你面上风风光光,是掌管戒律的净水妙法莲,可你欠债不还,不正视满心欲念,你从里到外,没一点儿配得上这名头。”ch
引玉的每一句嘲弄都是在添柴加火,她在小悟墟里最不可玷污的禁地里,用言语侵凌那株傲然圣洁的莲花。
没有什么能比这更叫她心火熊熊,是她将这孤魂托予灵命,是她看着莲花成形,又是她看此莲修出人身,盼其成仙成圣,再将其沾染得欲/色满身。
引玉只是痛,身上丁点血也不沾,却被莲升咬得唇上伤痕遍布。莲升破戒已是真赃实犯,证据皆在她身。
她敞身敞心,厮磨间细细啜泣,却也酣畅。
后来,问心斋边的莲池被下禁製,两人在碧翠莲叶间交迭疗伤,也不知到底是疗伤,还是在互相撕咬,拨得水纹荡漾不定,好似暗藏杀机。
引玉伏在莲池边,肩角全是咬痕,她扭头同莲升相亲,又拉着莲升奔赴下一场欲/潮,每一次的沉溺,既是在从欲,又是在问心。
不问心,如何知心,不知心如何成圣?
五蕴皆空,可不是视而不见。
只可惜引玉的役钉还是未能完全拔除,也寻觅不到灵命离开的蛛丝马迹,牠好像凭空消失,化入了虚无。
而无嫌又回到灵灯堂里,问便是不知,道那日去一观石像,不过是为瞻灵命尊神容,再探其灵台,当真一无所获。
好像那日石像内种种皆是幻象,莲池禁製内的欢情也成虚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