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
“你怎么找到他们的?”莲升跟着下楼,说:“竟还把人藏到了画里。”
引玉将莲升的手拉了过去, 担心扯着她的伤, 不敢太用力,轻声说:“康家在找他们。”
“没找到纵火者, 康家必不会善罢甘休。”莲升不愿让引玉看到她焦黑的半个手掌,手微微侧着。
引玉偏要把那隻手摆正,轻轻揉捏莲升指头,企图将痛意揉开,说:“我们定也是康家眼中的嫌犯,只是无嫌不在, 他们不敢衝我们下手,只能找那戏班子出气。我正巧看见他们在搜找, 无意中又听说了戏班子所在, 左思右想之下, 还是找了过去。”
到楼下,店小二还在门外探头张望,柯广原也在眼巴巴地往外盯,生怕康家那些仆从杀出个回马枪。
“康家人进来搜过了?”莲升看向壁上挂着的画,一眼便认出画上多出来的墨迹,微微一惊,说:“竟还会出现在画上。”
“康家的人应该没进来,我让小二守着门。”引玉停在画前,摩挲起画上的人影墨痕。
店小二耳朵灵,转身压着声说:“他们问了一嘴就走了,没那胆!”
“门关上吧。”引玉颔首。
莲升捏住画边,立即意识到,此画和其他画卷不同,她这么捏着把玩,引玉定会有所感觉。
她索性一个收手,面不改色问:“你何时能把这画也收回灵台。”
引玉心觉莫名,投去一个不解的眼神,说:“收回去做什么,这画里还有许多未解之处,挂着正好。”
“我能碰,旁人也能。”莲升意味不明道。
引玉顿时明白,却故作不知地“唔”了一声,指着画便说起别的,“你看,这几个人影是不是色深些,我便是就着这些墨迹,在画里找到了小悟墟的几样东西。”
“观察入微。”莲升轻哂,“画里还有什么可疑之处?”
“暂未发现。”引玉推窗,往外张望了一阵,说:“不过我又到了花楼上,路过那凭栏侧卧的女子时,稍稍停留了一会。”
“她说的是哪一句?”莲升问。
“说的既不是你辨出来的那句,观口型,也和我上回看到的不同。”引玉环起双臂。
“是什么?”
“是……”引玉的神色淡了下去,回忆时,唇齿跟着一动,不大笃定地说:“起高楼,问前路。”
到底听不见声音,那美妇说了什么,唯能靠猜,一字错则全意错。
莲升抬手轻抹卷上墨色,说:“无嫌能进你的画,画中人的字字句句也许不是巧合。”
“如果真是这样,无嫌可给我留了不少谜。”引玉摇头,没有指摘之意,无嫌已成役傀,能留得了话,已算不幸中的万幸。
“只是不知道,她口中的‘楼’,是什么楼,‘镜’又是哪面镜。”莲升皱眉。
香满衣,云满路。
镜中人,镜中事。
起高楼,问前路。
这一个个字拆开倒是认识,放在一起,倒像是生搬硬凑的。
“无嫌会不会就是去芙蓉浦渡的雷劫?”引玉刚说完,自个儿先摇头否认了,“我从不知道她和那地方也有瓜葛。”
“得寻个时机,去一趟芙蓉浦。”莲升睨向窗外,确认屋外没有藏人,继续说:“可以把他们带出来了。”
引玉关上窗,转而往画上一敲,状似叩门。
刹那间,一股劲从画里衝出,原本空空如也的大堂,转瞬挤满生气。
人影往画外一涌,撞得桌椅东倒西歪,轰隆一阵响。
看这行人又是背衣箱,又是抱竹篓的,篓中还搁着那隻叫做“大师哥”的人偶,就算不认得他们,仅凭这些玩意,也该识得,这就是外边来的戏班子。
白朝阳差点摔倒,那一个趔趄已让他塌腰岔腿的,可他还是不撒手,把胸口捂得死紧,要是寻常宝贝,哪用护得这么严密。
霍金枝眼前天旋地转,过一阵才回过神,转向引玉便说:“多谢仙姑!”
一群人瑟瑟发抖,唯恐康家人折返,听到店小二说搜寻的人走远了,才坐下喘气。
霍金枝叹气说:“那把火哪是我们放的,我们就算再痛恨那日砸了戏台的人,也不必拿整个康家宅子开涮,何况,那可是一条条人命啊,我们日日烧香拜佛的,怎会做得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白泠湘摇头,说:“我们有仙人护佑,那火也许是仙人放的,他们罪有应得罢了。他们非要报復,只能报復到仙人头上,可是他们敢么。”
听到这话,白朝阳更是把胸口捂得紧。
“总听人说,你们这戏班子得神仙护佑,也不知是哪一位神。”引玉朝篓中那花脸人偶看去,说:“莫非是你们供着的这位?”
霍金枝摇头说:“那是咱们的祖师爷,是该日日供着,不过,它隻管台上事,台下的不由它管,护佑我们的神仙自然也不是它。”
“难怪你们敢来晦雪天,原来不是不怕死,是仗着有神仙相助。”引玉打趣。
这一句玩笑话没能令白朝阳卸下心防,他紧咬牙关,暗暗朝身侧那有几分像他的妇人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