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
孙家老爷猛一转身,才知其中一人回来时为什么全身湿透,问也不答,还以为是跌下了河。
“抓的你?”他目眦欲裂地问。
那人缓缓抬眼,不想被赶出孙家,却也不想元家小姐枉死,若非元皎饶他性命,他早死了!
“说!”孙家老爷四下扫了一眼,拾起地上扫帚,往那人腿上抽。
被抽打的人吃痛喊叫,扬声说:“是元皎,元皎的鬼魂从井里出来了,她是被害死的!老爷您冤枉元皎中邪,你可有想过元皎会变成厉鬼回来索命!”
孙家老爷打了个冷颤,他心里有鬼,忙不迭把扫帚丢了出去,嘴上却还在说:“她就是中邪,一溪翠烟的鬼勾了她,所以她来勾我女儿逃婚!”
元皎坠入深井时,许多人都是帮凶,这些人个个都清楚,元皎当时根本就不是中邪的模样。
被拉入水井的人用力抹泪,扯着嗓说:“小姐不是被勾,是自愿跳井!你害死元皎,她痛不欲生!”
孙家老爷气得个面红脖子粗,无处泄愤,一脚把廊上的花瓶踢翻在地,唾骂道:“白养她这久,逃婚不说,竟还寻死,全当我这一十八年的米面都喂了狗!”
钱家的人还在外面砸门,见撞门不得,干脆一个踩一个的肩,跃墙进去了。
孙家老爷被吓了一跳,赶紧指着不远处堆迭成山的聘礼说:“人死了,要么你们钱家就把聘礼都拿回去,要么就去井里捞尸。”
跃进高墙的人拉开了门闩,那胸口系花的钱家少爷怒火朝天闯入其中,冷笑说:“把聘礼拿回去?你要我钱家的面子往哪儿搁,投井是吧,你倒说是哪一口井,我这就去把她捞上来,这亲不结也得结!”
孙家老爷心跳如雷,踹了那周身湿淋淋的下人一脚,说:“带钱少爷过去!”
此人知道仙姑为元皎和孙小月埋尸一事,但他万不会说,他怎忍心看小姐的尸体受辱。他起身说:“我知道那口井,我带钱少爷去。”
这时,门外传来马蹄声,一看竟是孙禀衣赶了回来。
孙禀衣翻身下马,一双眼比孙家老爷还红。他撞开钱家那穿喜服的,揪起他爹衣襟便说:“爹你是棒打鸳鸯,元姐姐是你害死的,你又害死我姐!我原来想一走了之,我气不过,决定回来看看你的嘴脸!”
钱家少爷听懵了,拉住孙禀衣就问:“什么棒打鸳鸯,细说!”
“元姐姐和我姐孙小月情投意合,是你偏要娶我姐姐,我爹他被钱蒙了眼,害死元姐姐后,硬要把我姐嫁出去!”孙禀衣少年心性,一口气全部道出。
钱家少爷哪料孙小月是这样死的,他半个背都凉了,瞪直了眼说:“是你爹收了我的聘礼,我以为孙小月甘心嫁我,半途又反悔,特意毁我钱家脸面,我也是被骗!”
“特意毁你脸面?”孙禀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丢了脸面,元姐姐和我姐可是丢了命,你不过是投了个好胎到了钱家,胯/下又多长二两肉,真当自己有多大脸面!”
钱家少爷一个激灵,挥手让下人全都停下,硬着头皮说:“你问你爹去,我何时逼过孙小月,她死,全是因为你爹!”
如今世道不太平,到处都是厉鬼,好好一场喜事成丧事,谁不怕被鬼祟缠身。
钱家少爷聘礼都不要了,连忙说:“走,这事算了,就当钱家白白丢了面子,所幸她不是和我拜堂后才死的,谁害的孙小月,孙小月找谁去!”
一群人气势汹汹赶来,逃也般离去。
孙家那老爷跌坐在地,他忘了喊痛,生怕孙禀衣要走,赶紧拉住他说:“禀衣,爹我这么做全是为了你,我孙家就你这么个传宗接代的,你可不能抛下爹跑了,孙家以后还得靠你,你万不能像你姐,养了她半辈子,岂料养的竟是白眼狼!”
孙禀衣扯开拉他的手,一口气堵在心头,哑声说:“姐姐比我聪明,比我能干,你自以为是,把她一步步往死里逼,到如今你还是不认错!”
孙家老爷也哭,满心隻觉委屈,扯着嗓说:“等你到了我这年纪,你也……”
“我万不会像你!”孙禀衣转身跑了出去。
一些下人能跑的即跑,哪个不怕被孙老爷连累,害他们成厉鬼盘中餐。
引玉转身,嗤着说:“自作孽不可活,就算世道不是这般,他定也会因为贪图那点钱财,而残害自家孩子。”
莲升附和:“人若向恶,所做事事俱恶。”
两人尚未来得及走,就被院子里跑出来的孙禀衣撞见了,孙禀衣一个跪地,生怕两位仙姑急着离开,不管不顾地捏住莲升裙角。
莲升脚步一顿,看见罩衫下摆沾了几个黑色指印。
孙禀衣哭道:“我不想留在此地了,两位仙姑可否带我离开,我、我自知根骨不好,不是修仙的料子,我……”
引玉自身难保,隻想让他自己打退堂鼓,索性说:“我们要到晦雪天。”
晦雪天是出了名的冷,沿途全是冻死骨,厉鬼比活人还多,生人去那地方,无疑是送命。
孙禀衣愣了一下,竟不退却,反而说:“我不太去过外边,隻从别人口中听说过晦雪天的事,如果能死在那里也好,听说人死后,魂魄会被厉鬼吃尽,这样一来,也省得转世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