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
和耳报神口中浓浓妖气不同,因为龙娉重伤,妖气也淡得若有若无,若非泥里沾了些干涸的血,她也无从发现。
那蜿蜒痕迹比车轱辘留下的还要宽,看样子和当时悬在村里的蛇干差不了多少,也许这才是龙娉的真身。
到底是修了多年,又当过枉死城城主的,可不该和田里的细蛇一般。
“是她。”莲升搓去指间的泥,冷声说。
引玉循着那泥痕看向远处,发现这痕迹竟是延伸到了别处,根本不是到南段的洞穴。
她怒而欲笑,当真是一语成谶,这龙娉是有点本事,但脑子不大灵光,说:“这足迹只有一道,有去无回。”
“她此行必是要离开不移山的,无疑是先回南段巢穴,借残石离开山洞,足迹才会忽然出现在此地,然后她又一路往不移山外走,留下了这道蜿蜒爬痕。”莲升已揣摩明白。
引玉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不懂龙娉大费周章走这一圈,为的是什么,想来那么一条蛇能活到如今,当真是命好。
她目色沉沉,说:“她既然能动用残石,千万条路她不走,偏要枉费心机带走阮桃几人,我不愿将她想得如此愚钝,难不成是残石有问题?”
“或许还真是残石不容她走远。”莲升思索,“她千方百计回来,可不是为了多走这一段冤枉路。”
“残石……”引玉朝洞穴的方向望去,说:“照这么看,灵命果真无意救她,残石的余力还不如一个移形术,算得上华而不实。”
莲升颔首,说:“龙娉多年不敢妄动之物,还不如一个移形术,知道此事,她必要气到颅顶生烟。”
“追啊,我可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僵就罢了,桃树和那修仙的,看起来可还都年纪轻轻!”耳报神的语气甚是急切,就差没再长出两根枝当脚用。
引玉弯腰把木人抓起,转身沿着那泥迹朝远处望,说:“看清楚再说,谁知她会不会耍心眼。”
莲升已将泥坑看了一圈,看不出其他蹊跷,便追着泥痕一路向前,说:“这一路都有血迹,她多半是误打误撞发现了薛问雪和阮桃,她跑不远。”
这一走,不出意料真是朝不移山外赶,龙娉忙破了头,被塔刹残石坑害了。
耳报神被引玉夹在腰间,那截枝不光硌着引玉,也把它自己卡得难受。
方才它催得起劲,如今却忍不住说:“悠着点,可别把我老人家颠坏了。”
引玉当即把耳报神身上几截枝掰了下来,随手往袖里一揣,省得这木人到时候还嚷她随意扔它东西。
这回龙娉不遮不掩,连身形也不变了,直接用大蛇的姿态逃,所以地上的爬痕分外明显。
“看她这慌不择路的模样,许还真是因为残石余力无多,无力支撑她离开不移山,她又碰巧看见马车,不得已用阮桃他们做质。”莲升气息平稳,在恢復神力后,更是游刃有余。
引玉也觉得是,龙娉是小黠大痴,却不至于有头无脑。她看着莲升飞扬的朱色衣袂,伸手一拉,说:“不过阮桃和薛问雪的气息总不会无端端消失,或许当时用冥石心雕成的十二面骰不止一枚。”
“归月。”莲升倏然一顿,声音微哑地说:“也许就在骰中。”
这不移山虽算不上无边,却也广袤,一路上空旷荒芜,使得地上那爬行的痕迹更为打眼。
一路追去,追了一刻有余,远处竟又传来轰隆巨响。
耳报神被颠得头脑发昏,庆幸自己附的是一木头身,否则胆汁都要被颠出来。
这一颠,它的声音也跟着颤,稚声说:“阮桃和那练剑的被劫走时,也响了轰隆一声,把我老人家吓得够呛,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注意到,马车外已有好一阵没有传来人声。”
可见龙娉已经不远,她的确是慌不择路,无暇使什么花花肠子。
莲升顿步,掌心绽出金莲,那金莲一旋,直接变作藕丝一束,有如金子打成的箭矢,噌一声飞射而出。
只见金丝一紧,被束住之物猛烈挣扎,金丝随之摆曳不定。
见状,引玉也伸手握住金丝,与莲升一齐发力,将其拽回。
但摆曳的金丝忽然一松,拽近时只见末端束的是一截血淋淋的蛇尾,龙娉已弃尾而逃。
古怪的是,不远处又是一震,轰鸣声好似困兽吐息。
引玉定睛细看,匆匆掠了过去。
眼前是有血,却没有蛇影,方才的动静……
全因地上那一枚指头大的十二面骰。
作者有话说:
=3=
这冥石心雕成的十二面骰, 引玉曾被困其中,却不曾像今日这般看过。
不过她一看便知,此骰出自枉死城,却又与枉死城遍地的十二面骰不太一样。
到底是冥石心雕成的, 其色更黑, 明明受艳阳照耀, 却好似无底洞,丁点光泽也不泛。
引玉看了良久,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龙娉弃尾后的求生,用以换来一条生路。
不过, 此骰也可能是无意掉落, 并非龙娉本意。
看仔细后, 引玉弯腰拾起,才知这物事虽不比塔刹残石重, 却也不轻。
小小一枚, 有如将六岁大的孩童托在掌上,难怪撞得出轰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