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
“能。”引玉甚至还挑上了,“我身上非黑即白,的确太素了,如果一定要画,那就画朱红色。”
莲升低头,花钿印在引玉额前,“此事一了,我便去学上几日,总该能画好。”
“我能不能见人,可就看你了。”引玉笑说。
翌日当真是暴雨连连,溪涧满溢,满目泥泞。
车厢被雨水砸得咚隆响,归月和阮桃哪还睡得着,醒来才知车厢空空,引玉和莲升似乎彻夜未归。
阮桃傻眼,心乱如麻地说:“仙姑去哪了,还回不回来?”
耳报神知道她心慌,便说:“别急,这大雨倾盆的,两人能上哪去。不过,要是她俩喜欢在大雨下温存,那便当我没说。”
归月打起哈欠,露出尖牙四根,她早猜那两人是去做什么勾当,见怪不怪地说:“一会就回来了。”
阮桃掀了帘子,果真看见两位仙姑冒雨回来,这才露出笑,说:“仙姑回来了!”
伞下,引玉捂着颈侧,五指间露出少许红痕,似是被蚊虫叮了。
莲升撑伞,伞面往引玉那侧歪,省得她被雨水打湿,仰头说:“本想等雨停再回白玉京,想起来恰逢雨季,一时半会是停不了了。”
车里,归月蓦地坐起,耳朵微微一抖。
“早些回去也好。”引玉看到归月起身,知道她是听到了。
两人才上马车,车马便好似长了翼,就地直上,扶风穿云。雨珠的敲打声堪比擂鼓,轰隆隆响个不停。
归月站立不动,一颗心早扑到了白玉门。
少倾,雨声渐小,刺目瑞光斜斜照进车厢。
阮桃看呆了,虽她从未上过九天,但心里清楚,这应该是天上的瑞光。
耳报神也沉默不语,它本是小世界里微不足道的家仙,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也能登白玉京,见到这仙神住处。
它真想寻个法子在这木头身上刻字,好长久记录下来。
车马落地,便见白玉门,那门高不见顶,气势恢宏,光是远远一眺,便叫人不敢进犯。
“到了。”引玉看向归月。
归月轻灵灵往外一跃,身量还不及白玉门的一块砖高,落地便盯起高门,半晌没动。
当年她被天门驱逐离开,如今终于又回来了。
门里遍地的尸已经不见,檐上地上滴血全无,只是太静了些,静得好像独她在天上之时,她寻遍四处,费力叫喊,也无人应声。
归月还是没有往里迈步,那时候她被天道驱逐,在门外窥见假象,还以为白玉京重回昔时了,靠近一探,才知是禁製。
是天道的谎。
“禁製已破,安心进去。”引玉在她背后说。
归月这才迈入其中,当真轻轻松松便穿了过去,门内是一尘不染,整座白玉京寂寂无声。
阮桃将耳报神夹到腰带下,赶紧跟了上去,她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唯恐冒犯仙人。
归月看见高塔,那塔立在列缺公案上,将仙辰匣取而代之,塔顶紫电奔走,似通天道意志。
她讶异问:“那是什么。”
“魂塔。”莲升遥望魂塔,施出一缕风,令塔上铃铎摇曳,说:“我把白玉京上众仙的尸都收进塔里了。”
归月一愣,久久才说了声“好”。她快步奔去,又嗅又蹭地绕塔走了一圈,一举一动全是深深的眷恋。
她忽然停步,猛一个转身,呜嘤一声蹿回天门边上,两三下便爬到顶,坐在上边纵观四处。
白玉京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她果然是想回来的。”引玉仰头,见瑞光洒在猫儿黝黑皮毛上,照得猫通体发亮,一双眼尤亮。
有瑞光照耀,归月身上的伤也好得快,虽还不能完全复原,却已能化出人身。
莲升在底下问:“还想上哪看。”
猫儿张望四周,喜是喜,忧也是真的忧,白玉京果然再无旁人,好寂寥。
她感觉灵台温热,也不知是不是被瑞光晒烫了,周身竟轻盈盈。
不,是伤势渐好,灵台裂纹正在缓缓消失。
白玉门上,乌云踏雪的猫儿身量渐长,那皮毛一褪,便褪作玉肌粉腮。
哪还有猫,隻那银发黑裳的仙斜坐在门上,星眸弯弯,笑得何其机灵。
引玉也跟着笑,说:“归月,门上景色如何。”
归月低头打量自己,转瞬便化回猫身,从白玉门上一跃而下。
阮桃心惊,匆忙抬臂去接。
作者有话说:
=3=
她从地上来, 又回地上去。
扶摇直上是九万里,俯身便是入泥尘。
归月回到白玉京,哪单单是为了看白玉门,她都盘算好了, 但就是不说。
猫儿的心思, 岂容得旁人猜。
通体黝黑的猫落在阮桃怀中, 扑得阮桃往后趔趄,差点连人带猫跌倒在地。
怀中猫柔软机敏, 好像方才那银发黑裳的女子,不过是昙花一现。
“回到天上就迷糊了, 不说话了?”引玉其实无心说笑。
归月偎在阮桃怀中, 说:“门上景色好, 远远能看到宝殿和仙湖,既望得到清风台, 又看得见小悟墟。”
引玉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