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
断臂明明离体,却像有灵,竟簌簌声爬出了窗。
莲升神色沉沉地追出去,冷声说:“灵命这都不愿放过她,怕是真的没有其他人可以供牠使驭了。”
引玉匿好身形也跃出窗外,冷嗤一声,说:“倒还是聪明的,知道金光只能用金光来破。但此番牠硬将金光排出,受伤的只有无嫌。”
这县城小,街上人却不少,开阔大道上车辆疾行,只是无人看得见无嫌那鬼魅身影。无嫌不是径直从车中穿过,而是跃至车上,借势奔走。
这一追便追出县城,跨过山泽,追了足足有百里,可远处身影还不知乏,山精般四处跃动。
莲升的灵台又是一痛,她蓦地停步,按住眉心说:“不是。”
“追错了?”引玉还闻得到那血腥味,心知这方向万不会有错,更何况刚才在医院时,无嫌指的就是这个方向。
莲升灵台钝痛,观喜镇的金莲像被撕裂。
她放任那血腥味离远,转身说:“不是无嫌,一时心急倒是忘了,无嫌的灵台如何驱得开我的金光。”
引玉微怔,回神说:“是了,或许全盛时的无嫌可以,但如今她和灵命如出一辙,已都是强弩之末,硬驱金光必会受伤,根本不可能跑得了这么远。无嫌不可以,但和灵台瑞光同源的灵命可以,即便牠如今已经魔化。”
“灵命假扮无嫌将我们引开。”莲升冷冷一哂,“从我们回小荒渚起,牠这卑劣手段就没少用过。”
“回医院。”引玉心跳如雷,“照这么追下去,还不知道会被引到什么地方。”
作者有话说:
=3=
两人是停住不动, 但不意味着彻底不管不顾。
莲升挥出金丝百里追踪,如她所想,再追下去必是白忙,毕竟那身影往地下一潜, 就消失了, 哪容得旁人追上。
这躯壳甚至也不是无嫌的, 因为无嫌和灵命不同,她可不是天生地养, 也非万灵所凝,是不能和天地融为一体的, 潜得再深也会留下踪影。
“果然不是, 连壳也不是无嫌。”莲升收起金丝, 若有所思地缠上手指。
“幸好我出来时特地留了一滴墨。”引玉哼笑。
她轻捻指尖,能察觉到那墨点还是完好的, 此时病房那边毫无动静, 想来灵命也不是为了调虎离山。
是的话,牠万不会等到两人发现才动手。
刚刚这一路, “无嫌”蹿得飞快,一刻也不曾停歇,引玉和莲升紧随在后,如今回头一看,才知道自己竟已身在数里之外。
照这方向看,再追下去, 怕是要追到北沿。
引玉气喘不定,转身望向来处, 说:“耳报神那边暂时没有异样, 灵命这是想做什么?我们呆在医院, 是碍着牠行窃了?”
她轻啧一声,堂堂一灵命尊,坑蒙拐骗全数做绝,现在一提起牠的名字,似乎连嘴都会变臭。
“不是。”莲升皱眉,往脸上抹了一把,眯眼看起虎口血迹,“牠如果是为了吃魂和偷骨偷肉,上哪不是偷,那医院对牠来说,根本算不上特别,不过是昏睡的病人多且集中,更省事一些。”
“倒也是。”引玉刚才追得急,如今看到莲升满脸血,心不免一紧。
莲升神色本也不算阴冷,但半张脸一沾血,便像那夺命修罗一样,看着怪瘆人的。
引玉连帕子也无暇找,抬手就抹了过去,抹下一闻,胃里一阵翻腾。
她料到这血是东拚西凑而成的,但没想到,其中竟还藏着恶臭。
“闻出来了?”莲升问。
引玉皱眉,说:“牠后来抹的那下,血应该是从别人身上沾来的,那原来喷洒出来的,又是谁的?”
还以为灵命是为了扮作无嫌,才特地施了术,没想到沾在莲升脸上的全是真血,其中还夹着一股牠特有的,奇臭的气味。
莲升未应声,早在溅上第一下的时候,她便闻出了古怪,垂视虎口说:“最初溅到我脸上的血,闻着不算杂。”
她沉思少顷,继续说:“牠后来抓我面庞,像在遮掩什么,毕竟连劫雷都伤不了你我,祂又岂会指望区区一隻手。”
引玉更是觉得匪夷所思,她回想“无嫌”不久前的举动,惊愕地说:“想起来,刚才追牠时,牠处处透着古怪,不穿房也不穿车,能绕即绕,就像有实体那样,且还是初俱肉/身,还学不会完全掌控。”
莲升目色沉沉,“牠的肉/身早被舍在慧水赤山,如今有灵而无肉,万不该有血才是。”
真相昭然若揭。
说完,莲升冷冷地笑了,“取众生造躯,再化为己用,有了躯便也能造血了。牠怕被你我发现,所以断臂后欲盖弥彰地抹了一下。”
“祂这躯造得可真是不容易,单掳一人不够,单活人的也不够,还得处处取,顺道抢走别人的福禄和阳寿阴寿,这事真是牠做得出来的。”引玉嘲谑,“合着牠当真是在凑一具躯壳?”
“看来是的。”莲升说。
“难怪昨夜在坟山上时,牠的身姿那般瘦削,原来是还没凑齐。”引玉冷哧。
莲升施术净去脸上血迹,往回走时一边说:“牠为了让我们信那是无嫌,不惜自断手臂,不过牠那躯壳倒是好修,本就是缝缝补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