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
或者说,代表了皇权势力的大干王朝便是此地最大的修仙宗门。
位居人皇者一手掌凡间事,一手握修仙资源。
底下的官员也如此。朝野上下几乎全是修士。
而宫中则更为夸张,连门前当值轮守的太监都无一是普通人。
这也就决定了当权者接触的事情没那么简单,其中利益往来理个三天三夜都难摸清楚,涉及的势力更是不胜数,所以稍有不甚就会捅个大篓子。
尧泽就曾因查处了个礼部侍郎被卷进了一个大沟里,遭到他那位现当政的父皇训斥,被罚去祠堂跪了十天。之后,东宫的大部分势力也被收走,被某些人瓜分了。
尧泽虽并不担心自己会被废,且不说他母亲的家族势力,不说自己的嫡长子这一身份,就是他的修仙、理政天赋在一众皇子中也足够出挑…从各方面来说,他都是当朝太子的最佳人选。但不妨碍他为此而忧虑。
依他父皇处置他的力度来看,显然,他已对他有了不满。
一时的不满造就不了什么,一次的不满也是。
但是,几次呢?
他只能想着法子卖点乖。
比如,在皇帝的寿宴上下点功夫,为他寻个他足够满意的礼物。
所以尧泽翻遍了藏书阁的古籍,花上万灵石派人打造了“寻龙尺”,又亲自带队出发去找了龙。
龙没能寻到。
世界早没了龙。
尧泽是料想到的,他并未感到失望。
他寻来了龙角和龙鳞,这两件东西献给他父亲也是一样。
东宫有了新的权柄。
他重拾宠爱。
尧泽伸出手指轻轻叩着桌面,声音清脆,断断续续谱成一篇乐章。
此时屋内很静,平日服侍在左右的侍女、宦官都被屏退出去。
尧泽屈起一臂撑着头,视线无焦点的落于半空。
他在思考。
关于宋温凊。
前段时间在灵蕴道宗商议时,他主动揽下了讨伐少女的大军的指挥权。
他也不能不揽。
这是身份问题。
就像尧泽根本没那么想杀她。若不是灵蕴道宗写信告知了他“宋温凊为魔神之子”一事,他连那场商讨会都不会去。
他作为中洲太子,就算干玄宫与灵蕴道宗同为正道,同属修仙界五大宗门之一,也犯不着管人家家务事,替别的宗门清理门户。
但是当事情涉及到魔神又不一样了。
现在,整个修仙界,甚至是魔修,都有足够的理由和他们团结在一起杀了这个魔神之女。
当然,灵蕴道宗也不想去团结那帮魔修,只需团结正道的人就够用。
所以,他得杀宋温凊。
起码,表面上要这样。
实际上,尧泽根本谈不上想杀她,他不过是本能的趋向利益罢了。
他曾与宋温凊有过一个照面,虽然那时他没去在意她,她也还昏迷着,但正是这一场交集让尧泽此刻出神犹豫。
他在猜颜竹的身份。
一个陪在宋温凊身边的知晓他姓名的无灵力波动的不清楚是修士还是凡人的古怪女人。
同时,他也在判断她的威胁性。
而且有趣的是,灵蕴道宗的人似乎并不知道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也有可能那些弟子不认为对方具有危险性,从而没有上报,或是上报了,但长老们不重视此人。
“不管怎么说,她很值得警惕。”
尧泽指尖落桌,敲响最后一个音符。
掀桌子
第七天, 宋温凊连跃两层赶到了第十层。
她看到了在云朵上睡觉的颜竹。
青丝铺散半空,眼眸紧闭,长睫轻盖住眼睑, 唇角微翘,脸颊泛红, 似乎正做着场美梦。
宋温凊抿了唇不言语, 她用目光去抚摸她的眉骨、鼻尖、唇瓣。她好像第一次看她一样, 耐心仔细。
颜竹这次睡的足够久。
直到众生塔震动,第十天到来, 她才睁开眼睛。
这期间,宋温凊只是坐在她旁边看着, 一遍一遍描摹她模样, 仿佛丝毫不会厌烦。
她没有想过叫醒她, 因为她知道她一定会醒来,所以并不担忧。
她似乎是从注视她这件事中得到了某种幸福感,仅是瞧着身旁熟睡的人,宋温凊的心臟便被塞得满满当当。
有时, 她会想,想她昏迷的时候, 颜竹是不是像她这样一遍一遍注视着她,等待她醒来。
但终究是不一样的, 颜竹面对的是身受重伤的她,不知道会不会醒来。她一定很焦急, 很害怕。
而她面对的是陷入沉睡的颜竹,她猜她做了个美好的梦, 知道她一定能醒来。所以她不害怕,她看着躺在自己身旁的她, 她觉得安全,乃至幸福。
她的心臟破出了个大洞,兴许是长出的,不知原因,也不知何时,只是等察觉已无法根治。它驱使着她的心,奴役着她,去寻找能填补它的东西。
宋温凊便生了渴望,最后有了欲望,难以满足,折磨得她发疯。她环顾四周,世界已将她抛弃,她的身边只剩了一个人。于是她抓住她,就像溺水的人死死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若不是颜竹拉住她,她就要坠落了。
她的心臟却没有愈合,反而填满了一个人的名字,她的欲望便也变成了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