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
见她久久不回话,兰景淮歪过头,目露困惑,“怎么了,你不想与我成婚吗?”
秦姝之张了张唇,咽下喉中干涩,到底还是轻声说出口:“小淮,我们并非恋人关系。”
“可我们不是天底下最亲密的关系吗?”她爬起来,执着地盯着人要一个答案。
“是的,不错…”秦姝之思绪散乱,尽力地去解释:“但这与恋人不同,人间最亲密的关系,也并不一定是婚姻关系,这隻与人和人之间具体的感情有关,而非硬去套在所谓某种关系的壳子里。”
“唔……”兰景淮纠结地皱起眉头,似乎是明白了,却道:“可我想要一个明确的关系,让别人一听就知道你属于我,胆敢觊觎你,便要做好死于我掌下的准备。”
叶流青的存在令她危机感攀升。脱离多年前她们仅有彼此的环境后,外界有无数的人,他们一仰头就能望见站在高处的秦姝之,一个叶流青走了,难保不会出现下一个。
“短时间不能公之于众也不要紧,起码我心里舒坦明快,摆得准自己的位置。”
她伴在秦姝之身边,隻凭一个守卫关系,在处处是条框的人间,哪里有资格名正言顺地去嫉恨,释放自己的独占欲呢。
秦姝之听得认真,明白她的诉求,微微笑了下,唇角又不自觉地抿起,显露出一丝局促:“可你爱我吗?”
“我当然爱你!天地间最爱你,隻爱你!”兰景淮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像是震惊又不满,这个问题竟会成为一个问题。
秦姝之微抿的唇角放松,眉眼松快下来,眸中藏笑,“是那种恋人之间的爱吗?”
兰景淮顿时愣住。她陷入思忖,试着将自己的感情具象化成语言,往以前看过的那些被描述出的爱情里套,但在第一步就卡了壳。
她的感情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情?
愉悦,安稳,柔软,暴烈,贪婪,饥饿……
她是个怪物,一个本质中被填满杀戮与掠夺的东西,一个天生残缺的、永远不会有信仰的东西。
她爱秦恕,可她的爱更像是一种病,由极端的占有欲和强烈的守护欲组成。或许,那是一种类似于爱情的,独属于怪物的感情。
但仅有这两项,已足够她做到像一个人类一样,去珍惜她,保护她,约束自己的本性以换取她的满意与快乐。
“你觉得呢?”
思绪转了几圈,兰景淮到底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茫然地向秦姝之求助,“你觉得那是吗?”
“我又不是你,怎么会知道呢。”秦姝之故意收回视线,翻开桌上的奏折,笑得不动声色,“你慢慢思考吧,我得处理政务了。”
兰景淮瘪瘪嘴,收回脑袋,将自己摔回床上,翻滚半圈面对墙壁。
她想,她不懂什么是爱情,但却明白一条拴着锁链的疯犬绝不能失去她的执绳者。否则,等待她的将是永无休止的厮杀。
半晌后,她又转回来,忿忿皱了皱鼻子。
“你光问我,怎么不说说自己呢?你对我是不是恋人之间的爱啊?”
秦姝之动作微顿,神思恍然一瞬,轻颤了下睫羽,若无其事般:“等你得到了答案,再来问我吧。”
她这一生,似乎自有记忆以来,从未明确地对谁说过出爱字。
这个曾经归属于禁忌的字眼,听来如此熟悉,她一直以为自己在这方面并未受到多少桎梏,可当此时这个字将要落在自己喉咙间时,竟会感觉如此陌生而滞涩。
仿佛一脱口,便会迎来不可预知的危险。
“哦。”
兰景淮拧巴着小脸,继续苦思冥想,但这一打岔,思绪便连不成线了,如云如絮漫无边际地四散着,渐渐被睡意吞噬。
…
次日在眨眼间到来,秦姝之选了个比传统晚,但比兰景淮早的时间点上朝,定在辰时。
主要是再早些得话兰景淮不肯放人,因为她怪秦姝之上床睡觉的时间太晚了,早上要是再早起,她们一起睡的时间就少了好多。
“你又不让我下床,只有你在床上我才能抱你,你来得又晚,走得又早,是不是嫌弃我,不爱我了!”
当时兰景淮是这么说的。
无师自通的撒娇耍赖,软磨硬泡,缠到最后到底是让勤政爱民的好皇帝也起晚了床。
换上以往样式的皇袍,整理了下头髮,最后在女人的脸颊上落个早安吻,她终于能出发去正殿,莫名的心力交瘁又精神充盈。
被宫人簇拥着前往大殿,落座于高处的龙椅上时,下方大臣激动到涕泪横流,高声呼喊着跪拜一地,将她惊了一惊。
“众卿免礼。”
温和平缓的声音,令下方某个大臣兜不住心里的感慨万千,嗷一嗓子嚎哭出声。
“……”秦姝之眼皮直跳,双手攥紧了扶手,犹豫道:“众卿何故如此?”
此言一出,简直像水溅油锅,激起数十位大臣的强烈倾诉欲。
“陛下您是不知,先前那兰曜清登帝,所行所为令人发指啊!!”大臣狂拍大腿。
“对对!那兰曜清坏到了极点,是个彻头彻尾的暴君!曾当场逼死老臣一位同僚!”
“她颁布的政令实在荒唐,叫天下百姓苦不堪言啊!”
他们哀哀戚戚你一言我一语地控诉,最后以一句话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