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
猛然侵袭而来的空茫感令她心跳乱上一拍,赶忙收回视线,摸摸面前的赤色发丝。那浓烈的颜色还在眼底映着,融进女孩火红的身影。
越往西走,植被便愈发稀疏,山林地渐成戈壁滩,丛生的碧绿杂草也成了这一株那一簇的枯黄荆棘草。
空气更加干燥,头顶的阳光孜孜不倦地照耀大地,热烘烘的暖意覆于身体久了,开始变得粗糙,像一层层浇灌在她们身上的沙粒。
她们停下休息的次数多了,因为喉咙干涩,总想要喝水。
太阳缓慢地在上空行走,于黄褐色的土地上,拉出两道长长的阴影。那影子上午在二人前方踩着,正午变成脚下的圆圈,下午又拖到了身后。
一日复一日,从干燥的戈壁进入更加干燥的大漠,单调枯燥,兰景淮容易感到烦闷,经常走着走着就背着秦姝之一阵暴衝,让燥热的风将她们的发丝尽数向后撩起,很快便兴奋起来。
一望无际的沙漠,极易唤起人身体内最原始的野性,诱导着人去自由自在地狂奔,横衝直撞,没有任何阻碍。
秦姝之感应得到, 兰景淮体内血液的欢腾,所以从不曾阻止她奔跑撒欢,哪怕她伏在她背上,经常被颠簸得眼冒金星。
或许也是这气候令她不那么舒适的缘故。
“放我下来吧。”她道, “你到前面去跑, 偶尔停下来等等我。”
兰景淮慢下步子, 努力向后转头,只靠余光瞥见一缕乌发。
她努起嘴巴, 极不情愿:“这不行,离得远了, 我心里头不安稳。”
此题无解, 兰景淮短暂安生了一阵。再往前, 她们偶遇一支商队,驾着骆驼叮铃铃地行走在漠中。
骆驼驮着商品重物, 人坐在连橇上, 被三头沙狼拖着前行,十分自在的样子。
兰景淮盯上了他们的连橇。
她默默地将秦姝之放下了, 路线拐了个弯,径直朝那支商队走去。
赤红的衣裳在大漠分外显眼,商队老远就注意到了她们,目露警惕。
但她只是拿一大笔钱买走了他们的连橇,对方还挺高兴的,扭头坐上骆驼数钱去了。
相对于沙狼, 连橇只是个不值钱的玩意,等到了城池, 随时可以花点钱再买一架, 赚大了。
兰景淮也觉得自己赚大了, 拉着连橇朝秦姝之狂奔而来,血眸闪烁,似天上红日,光耀夺目。
“来,坐!”
她拍拍连橇座子,召唤秦姝之。
几息后,兰景淮拖着连橇与秦姝之,一骑绝尘地朝远方衝去。
尘沙飞扬,数完钱的商人目瞪口呆望着她们的背影,以极快的速度化作小点,逐渐消失。
…
历时十二天,她们抵达了西肃边境的第一个城池。二人不打算走城门,直接自一个偏僻角落从城墙上跃了过去。
城内石头堆建的房屋建筑,绣纹繁琐丰富的布料服饰,将沙漠的粗犷与细腻诠释得极好。人们无论男女,普遍衣着清凉,裸/露出匀称的褐色皮肤,头上带着防风沙的围巾。
因是边境,城里外乡人还算常见,二人戴上了帷帽,虽服饰与本地不同,但行走在城中并不引人注目。
不过如今城内气氛显然有些异样,街上的女子个个无笑脸,望向周围男子的目光带着警惕与谨慎,而守城的侍卫也格外关注那些女子。
城门口,有人正在和守卫据理力争。
“我们只是要去漠中捉毒虫,做药卖钱补贴家用,你们凭什么不准我出去!”
两名女子结伴,与守卫对峙。
守卫板着脸,眼神略带轻蔑,敷衍道:“这是君上的命令,不允许女子出城,我们也没办法。”
另一人接话,“不错,这可不是我们能决定的。要怪就怪那些叛国的女人们吧,若不是她们逃跑,君上也不会下达此令。”
“什么叛国!?我们选择到别的国家生活,是我们的自由!却被你们说得像我们偷了国家机密一样,真是恶毒至极!”
她们大声怒吼,愤慨不已。然话语一出,附近的气氛瞬间有些凝固,路人的眼神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女子们惶恐,男子们迟疑中带着几分兴奋。
因为此番话语,已经能算作她们二人叛国的罪证,此时只要有一人出声讨伐,那罪名便会死死地被按在两人身上,而她们永远无法自证清白,百口莫辩。
规矩由掌权者制定出来的那一刻,无论其是否正确,都已经成了真理,无人能违背。
那二人注意到气氛变化,顿时也意识到了什么,却不曾露出一丝怯懦,只是更加愤怒地瞪视着周围。
不知怎的,许是没能在她们身上感受到凌虐弱者的快感,周围没有人先开口定与她们罪名,守卫也懒得多管,此事险而又险的过去了。
最终也没有一个女子成功出城,她们无法进入大漠,一些手不够巧,做不了绣活的人失去了收入来源,最近一直在发愁该如何度日。
有男子趁火打劫上门求娶,结果遭到满腔怒火无处泄的女子们一通怒骂,他们忿忿啐了一口,道她们不知好歹,骂骂咧咧拂袖而去。
兰景淮二人在城中转了一圈,看了好几场戏,忍不住感慨:“这天底下的男人都一个样。”
此时一本地女子路过,张口应和了一句“就是”,然后匆匆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