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
寂静的夜里,房门打开的声音显得十分突兀刺耳。
许清允眼珠稍微向左侧偏移后又看回茶几默不作声,然而她的沉默并不代表另一个人打算熟视无睹。
隐约听到呐喊声的陈析语被惊醒,她不确定声音是不是从许清允房间发出来的,直到过了一会儿她听到被刻意放轻的开门声与脚步声才有了答案。
陈析语起身悄声走到门口继续偷听外面的动静,结果再也没有任何声音。
担心许清允会从外面睡着,她斟酌再三蹑手蹑脚打开房门走出来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背影。
巨大的黑暗犹如有一双手般笼罩着许清允纤瘦的身体,分明最怕黑的人如今居然能够在不开灯的情况下独处,陈析语看后不禁心底泛出酸楚与歉疚。
说到底许清允会变成现在这样,罪魁祸首就是她和她妈妈。
饮水机变灯示意水温适宜,许清允起身走过去接了一杯热水后捧着暖手转身见到台阶上的陈析语低语:“我吵醒你了?”
“刚刚……”
“做噩梦而已。”许清允说完低头吹吹水面抿一口水后轻声叹息。
陈析语听到这话后迈下台阶走到她面前发现什么开口:“你没戴眼镜?”
“我本来也不是近视。”
“那你……”到嘴的话被陈析语的突然醒悟打断,一个看似不太现实的猜测在她脑海中成型。
“诊所里的同事是不是不知道你的真实状况?”
像是没想到陈析语会猜中,许清允眸光一闪,温热的杯子烫的手有点发麻都没能让她移开半分,她舔唇没有接话迈步朝卧室方向走去。
陈析语忍不住追上去拉住她衣角,半晌才缓缓出声:“我们找个时间好好坐下来聊一聊,可以吗。”
背后言语中格外小心的态度令许清允脖子仿佛被人扼住,她颤抖着将呼吸吐出后回答:“你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吧。”
谈话到此结束,许清允尽量逼自己忽视衣角的异样向前走去。
布料从陈析语手中抽离,她眼眶温热看着对方的背影后垂眸闭上眼睛。
第二天早上许清允出来发现陈析语已经做好早饭,两人默契的对昨晚的事隻字不提,陈析语咽下粥抬眸偷看一眼许清允开口:“我待会儿要出门一趟。”
许清允闻言低头轻抚眼镜随意应声:“哦。”
在外人看来许清允总是能轻而易举的让周围的气氛尴尬起来,但陈析语却全然感受不到,她拿着筷子犹豫着出声:“你在家里其实可以不用戴眼镜的。”
“习惯了。”许清允低头加快动作喝完衝陈析语说,“放着吧,我洗。”
陈析语听到这句话突然弯眸笑了点头道谢:“那就谢谢了。”
然而接下来许清允的反应让她再也笑不出来,她见许清允正在看着她,眼神里的挣扎和茫然深深触动陈析语心臟最柔软脆弱的地方。
根本没办法看出自己想要看到的画面,许清允低头掩盖眸中铺天盖地的失落,起身佯装不耐烦道:“吃完去忙你的就好。”
最后直到陈析语出门都不见许清允出来,她坐在公车里,知晓自己现在的举动如果被许清允知道的话肯定会生气,可她顾不上那么多了。
“我还以为你会下午来,路上冷吗?”等到客人的沈念让陈析语进来,而后倒了杯热水递给她柔声询问。
陈析语走进来将门带上到客厅坐好,她轻声道谢,伸手接过杯子捧在手里摇头:“下午答应要帮学生们补习英语所以就上午来了,路上没有太冷。”说完她环顾房间好奇问,“小唯呢。”
“小唯被她外公接走了,说想孩子了。”沈念倚在沙发上不动声色打量对方,看上去好像状态还可以便随口一问,“那你在哪儿给学生们补习?”
提到这个话题,陈析语心底溢出丝丝甜意:“清允说在她家就好,客厅让我用。”
似乎是对这个回答有些意外,沈念含笑打趣:“这倒不像是她能说得出的话,说的时候肯定是摆着一张臭脸吧。”
陈析语笑而不语低头喝口热水后笑意浅淡下来步入正题:“念姐,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了。好像下棋遇到了一个死局,我一直想跟她好好聊聊,但我能感觉得到她在逃避。”
“她会逃避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行为。”沈念斟酌用怎样的措辞能带给陈析语最小的伤害,可到头来却发觉这种话题完全没法做到委婉。
“她……应该恨我吧,恨透了我和我妈。”陈析语握紧手中的杯子抿紧颤抖的唇低声呢喃。
“她确实这么说过。”沈念没有丝毫隐瞒直接道出,回想起那次许清允酒后的倾诉,她跟许清明听到完心里很不是滋味。
甚至有过那么一刻,就连她也埋怨过陈析语的母亲会不会做得太绝。
沈念可以理解一位对孩子倾注全部心血的母亲心理,但她真的无法接受对方采用最偏激狠心的方式去伤害另一个孩子。
沈念随手抽出两张纸巾递过去心疼道:“小语,我不知道你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有没有受什么委屈又或者是其他,可小允受过的伤害我到现在都历历在目。曾经满脸笑容跟我畅谈未来的女孩那天喝醉了哭得撕心裂肺,我跟她哥哥看着真的很难受。”
眼泪不禁潸然落下,陈析语咬紧牙齿逼自己没有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