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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心发痒

 

陪葬事宜现在就谈为时尚早,放学后,银霁混在人群里,跟着元皓牗走向地铁站。等人肉迷彩散去时,银霁水落石出,忽然加快脚步,冲到他前面去。

隐身术多半是她的被动技能,时至今日,在敖鹭知的垂青受到众人瞩目的情况下,竟没人觉得孤男寡女大晚上的结伴回家成问题。说不定,别人都以为元皓牗最近有什么心事——近死者任何时候放心事假都是情有可原的——喜欢独自穿行在夜的喧哗中,而银霁不过是喧哗的组成部分。

因着腿长和心肺功能的差距,不论银霁走多快,元皓牗都能步追上来、改由他带路;快到地铁口,两个人恨不得开始赛跑了。

“你真棒,险胜我这个亚健康。”银霁在站台上呼哧呼哧地阴阳他。

元皓牗话还没说出口,先吸着气退到一边人少的地方,连打两个大喷嚏。

气势已经灭掉一大半,回来还要红着鼻头指点银霁:“天太冷,你别在室外锻炼,我想过了,最好你还是去对门的健身房办个卡,跟几节有氧课再上力量训练,别想着,吸溜,一口吃个大胖子。”

“教练,把你鼻涕擦擦。”

教练擦了鼻涕,接着自鸣得意道:“我是底子好,从小就有运动基础,你能跟我比?”

“是是,不能跟你比,我只跟自己比,所以趁我还有三分钟热度,抓紧负重训练。”

“负重?你在书包里装了很多书?”

“不,是这个。”银霁转过身去蹦两下,露出书包一侧的小猪保温杯:“我妈妈寄了很多养生茶包过来,叫我每天泡水喝预防感冒;这杯子大,灌了水正好当沙袋。”

元皓牗捂脸:“说话就说话,卖什么萌!”

这就叫卖萌了?本来还想着那堆参片枸杞玉米须龙来了都喝不完,不如分给同学们,现在一看,得了,没班长的份,算她小心眼吧!

今天他们来得早,车上挤得站不住。银霁被两个大体格的夹在中间,几乎双脚离地,心里叫苦不迭:造孽啊,她本可以舒舒服服坐公交车回家,都是因为——

都是因为这个靠在杆子上打瞌睡的可怜男高。

“男高”这个词通常不应该和“可怜”放在一起。男高是什么,在二线城市有书读有地铁乘的未成年男性,怎么想都在阶级排序中位居前列,堡垒的地基都快打好了,他要是可怜,金字塔底端的人怎么办?

这么铁石心肠的银霁以为自己能管理好表情,男高的瞌睡鼻涕泡破了,猛然惊醒,第一件事就是推推她的脑袋:“你又在悲天悯人吗?这回悲的是什么人?动机库又激活啦?”

“你这是预判还是钓鱼执法啊?”

“有问题吗?也不看看我面对的是什么人,危险分子就得防患于未然。”

“我还要为你变成独裁者背锅是吧?”

“那你可得背好了。”元皓牗用手指搓搓鼻子,“刚好你要负重训练,一口锅好几斤重,快说谢谢我——这是什么?”

“口罩。你看地铁里人这么多,要是被传染上流感就不好了。”

“好的。”元皓牗拆开包装,戴好粉色小猫嘴口罩,加大发声力度:“你别以为这样就能沉默我,我同你讲,胶布都不管用。”

“502呢?”

“我会腹语。”

“啧,一会我往回坐两站,买点哑药得了。”

“你果然图谋不轨!”

“分离焦虑会使人食欲不振吗?”

不具备人的感情、不会探查提问者动机的搜索引擎解答道:“严重的分离焦虑障碍会导致消化系统问题,如胃痛、腹泻或便秘。此外,分离焦虑的具体表现还有自我评价过低、回避社交、逃离引发焦虑的场景……”

没有感情的搜索引擎用词还算精准。之前吃了这么多听话听半头的亏,银霁决心从此学习王阳明格物致知的精神,下结论的速度要放缓、对线索的分析要更加谨慎,要是对待每件事都能像对待精美的凶杀案一样,生活中就没有那么多误解和歧视了。

在这样的理论指导下,首先,她对韩笑口中“严重的分离焦虑症”存疑。虽然字面上长得很像,但分离焦虑不能等同于焦虑症,前者很多时候用来描述一种常见于学龄前儿童的心境障碍,后者是可以在精神科诊断出来的,根据韩笑的说法,元皓牗确实在亲戚轮值的医院里经历过诊断,如果称得上“严重”,那么他的表现不应该只是食欲不振这么简单,更别说他没有得到任何治疗,直接回到了附中高强度的学习环境中,如果真是“严重的焦虑症”,元勋愿意他小学休学一整年、也有意识遵循医嘱,元皓牗现在应该比她低个一两届,然而现实是,大家都夸他从没缺过课。

此外,硬要抠字眼的话,消化系统出问题并不等于食欲不振吧……总之,除了这两条对不上,其他信息银霁暂时没找出什么毛病。

说一千道一万,作为生活中触手可及的同龄人,他的经历已经够让人难过了,所以,银霁甚至还为这个挑毛病的动作感到愧疚,胸口发痒,好像真的有良心要长出来了。

第二天上学,许是出于补偿心理,银霁穿上了那件最好看的千鸟格大衣,谁承想到校一看,近死者近乎死了,哪还有力气观赏这层良心的外包装。

可能因为周日喝了酒吹夜风,加上昨天大清早又穿着单衣升国旗,元皓牗生病了。他怀疑自己是流感,申请搬到教室的最后面,伶光一个人坐着,上课一直戴着口罩。等到下课,无论他怎么挥手驱赶,大家都要围近了关心他。

事实上,流感已经干翻了(18)班三分之一的人,比如坐在银霁右边的同学,昨天上着上着晚自习,测出体温38°c,当场喜滋滋地收拾书包回家了。

班长对自己的要求和平民老百姓不一样,也不知道是儒家思想还是马克思主义教给他的,学偏了,变为一种迂腐。

“你在发烧,就算不请假,至少去医务室打一针吧!”刘心窈不能容忍视线范围内有生病不休息的人,急得直上火。

整个人都泛着一层淡红色的元皓牗摇摇手指,哑着嗓子拒绝:“万一我流感了,用了他们的针头,传染给别人就不好了。”

“你在说什么?针头是会换的呀!”

“医务室么,我可不敢保证……”

站在后方的银霁被飞来的白眼击中。她不为所动,端着奶砖本挤进人群,开始望闻问切。

“咽喉痛吗?”

“什么?”

“问你嗓子痛不痛。”

“不痛。”

“那你怎么哑了?”

“谁知道呢,莫非被下药了……”

“鼻涕是什么颜色的?”

“啥?这也要告诉你?”

“是不是绿色的脓鼻涕?”

元皓牗看看大家关切的目光,眼神无奈,声如蚊蚋:“是清鼻涕……”

银霁都不用记录什么,直接下结论:“那就是普通着凉,你catch了一个ld,不是f。”

于是,他的东西被人搬回原地,本人则让黄思诚他们架着去了医务室。看看课表,下节课是英语,元皓牗没有反抗。

这一针只能退烧,到放学,他走路还是发飘。银霁想叫计程车,被揪着后衣领拖到了往常的回家路上。

“撒手!你知道我这件衣服多少钱吗?”

“多少钱我也赔得起。”病号还有力气炫富。

没办法,挤进地铁门的重任只能交给亚健康的银霁,她使出吃奶的力气占据扶手杆高地,这样,元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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