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齿轮
在吃完饭离开食堂的路上,花胜竹无意间听到从不远处的狭窄走廊里传来的闷哼与咒骂声。
“就你这贱样,是怎么通过入学考试的啊?”
“跪下来学狗叫,小爷就让你走!”
“你的胆子怎么小了这么多!好歹也让他舔鞋啊!”
“不然就把裤子扒了······”
花胜竹拧着眉,脚步毫不迟疑地转弯走向声音来处。
随着听到的说话声音越来越少,愈发接近殴打的闷响,伴随着嘈杂不堪入耳的对亲属的侮辱,她脚步越来越快,小跑着来到巷口。
还未看清场内情况,她先喊了一嗓子。
人未到,音先至。
“你们在干什么!”
等她跑到巷口,第一眼便看到仅剩的站立的同学,心里一时警惕。
看不清面容的男生动作一顿,缓缓转头,用一双带着杀气的眼睛盯着突然出现的陌生女孩。
这时,花胜竹才看清楚地上的情景。
这是一条死胡同,五个穿着校服的男孩歪斜着倒在地上,每张脸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淤青和擦伤,均已失去行动能力,一个个不是抱着腿就是抱着手臂哀叫着,受伤最重的那位胸膛肉眼可见凹陷些许,眼看着她出气减弱。
“同学救命!”
“他失去理智了!这就是条疯狗!”
“他是一年级的盛慕,快去喊教官!”
“这家伙蓄意殴打同学,涉嫌谋杀!”
花胜竹对地上的家伙们的呼救声充耳不闻,将背包随意一丢,径直越过他们横七竖八的身体,一步一步靠近站着的男生。
这里距离灯光很远,昏黄的光晕自她身后照来,将女生的影子正好映在他的视网膜上。男生脸上都是血污,唯独这双明亮的眼睛像是火炉中烧尽的炭灰,虽然不再爆裂,仍保有炽热的温度。
她拧着眉毛,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男生。刚才在巷口她就觉得奇怪了,她已经是学校里年纪最小的那个,怎么这人还能和她一样高呢。等近看时,更是惊觉其瘦骨嶙峋,肩膀单薄得几乎能以骨头扎透校服,空荡的衣袖里,隐约可见低落的血水。
“同学不要信他的话,盛慕他已经没力气了!只要你愿意帮忙,定有报答!”其中伤势最重、完全爬不起来的家伙见她迟迟不动,继续补充着,“我母父很厉害的,只要你救我,保你毕业无忧!”
花胜竹原先不想管事,毕竟她还有晚锻炼,有林菱在操场附近等着她,可听见这句话,原本转身的步伐当即停下,眉毛扬起。
她打开光脑,回头对着几人连拍数下,发送至林菱。
等待信息的时间里,她索性蹲至几人身侧,饶有兴致地盯着领头的家伙,不发一言地听他们抱怨。
这几个学生本来就被打得丧失斗志怀疑人生,在她的眼神下没熬几分钟,几句重复的话语声音便渐渐小了下去。
几声连续闷响之后,原本嘈杂的哀嚎尽数消失,走廊一瞬间安静下来。
盛慕原本注视着他们的眼神逐渐偏移到她身上,似乎有些疑惑。
花胜竹拍了拍手站起,对着光脑虚点数下,两手在裤兜里掏了掏,拿出一张无菌贴递给他。
见盛慕没有反应,她解释道:“先处理下手臂上的伤口吧。”
男孩眼睛似乎转了几下,注意力集中到她手里的东西上,伸出左手接过。
他抬起右手,浸满了血的袖子重重地滑至手肘末端,一道长达十五厘米的伤口斜斜得穿过小臂表皮,一点都没有放慢流血速度的意思。
花胜竹看着他用牙齿咬开无菌贴的包装,一点点覆盖在伤口上。她自己用着大小正好的白色敷料,在他的小臂上却还贴不下,几乎裹住大半皮肤。
没过几分钟,三名穿着正式军装的士兵闪现在巷子口。
“来的还算快。”花胜竹转身对着教官们说道:“这几个人蓄意霸凌同学,意图在这里私下殴打这名同学,好在他的实力超出预料,才能化险为夷。”
此言一出,教官们还没说什么,地上的其中一个先嚷嚷起来:“老师,别听她的!她们俩是一伙的!”
花胜竹转头看向这个黄头发男孩,轻轻皱眉。居然还有她一下打晕不了的家伙。
黄毛无视她的眼神,继续对教官喊话:“她们俩下黑手我们才会输的!敢不敢堂堂正正地去上演习场!”
“我妈妈是中校!刚才她才把我们一个个打晕的!这是蓄意殴打现役军人家属!”
看出教官们脸上愈发明显的疑惑和犹豫,而这位黄毛还试图找理由倒打一耙,花胜竹从口袋里摸出一只投影球悬浮置于光脑上方,按下播放开关。
扇形光线徐徐展开,几人对面的白墙上,瞬间出现一幕幕画面,正是这五个老生半推半劝地拽着新来之人离开人流来到角落里的场景,清晰得如同花胜竹亲眼所见。
教官们看着墙壁上正好播放到盛慕被踹倒的监控,听着那些谩骂秽语,脸色是越来越难看。
“后面的就先不放了,我不管他们家里都有什么人撑腰,反正我已经记住了你们的编号,如果我没有在惩罚区域看到这几个家伙——”
花胜竹说完,轻轻抛出手里的小球,没去看几位教官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在教官到达的同时,林菱就以超高的工作效率调取到的隐蔽监控信息发给她,以佐证霸凌事实。为保障个人隐私,这些监控平时不会开启,只有当判定异常事件发生时才会被动运行。
教官们互相看了一眼,默契决定先不追究她得到监控的手段,先将这件事处理干净。
如果此刻在场的是普通的学生,即使家里有一定的从军背景,也拿不出足够盖棺定论的证据让这几人受到惩罚;但是花胜竹自知家世背景与她们绝大多数人不同,就算不提常曦,在这学校里的军二代和官二代们,估计没有一个能顶住那几个便宜叔叔和他们的家世逃避惩罚。
等那些有胆子违反校规没胆子承认的怂蛋被教官们一手一个拖走以后,花胜竹才好奇地端详起这名同学。
“你是新生吗?不知道私下斗殴违反校纪吗?”
他和自己一样的身高,脸颊却不像她,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婴儿肥,锋锐的线条从颧骨一直延伸到下颚,黑色的头发沾着些血污,丝丝黏在侧脸,为这本就出色的面容增添一分艳丽。
“你怎么惹到他们的?”
盛慕一言不发,只用那双寂静冰冷的眼睛盯着花胜竹瞅,近得她都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红色的倒影。
“喂,怎么不回答我?”
花胜竹的微薄耐心在眼前人毫不变化的神情面前迅速消亡,她撇了下唇,捡起丢在墙角的包,转身离开,嘴上嘟囔着:“不会是哑巴吧······”
盛慕看着她的背影,凝固许久的眼睛突然眨了一下。
下一秒,花胜竹便听到“咚”的一声闷响。
回头一看,刚才还好端端站着的男孩已然倒下,那张极致妖艳的脸正正好好面朝下落在地上,砸起一波沙尘。
“原来你是在强撑······”她无奈地提起人靠在墙壁上,手上熟练地打开一支凝胶处理着他头上的伤口,眉毛拧在一起,“这下是真要迟到了······”
虽然嘴上抱怨,她的行为却看不出一点生气的苗头。她背了好几天的校规,别的没记住,就记得见义勇是增加积分的方法之一,这家伙又是个闷葫芦性格,到时候岂不是随便她怎么说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