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瘾(H)
她被浸没泡沫里,陷入永不消散的迷雾,做着兀自奔跑的睡梦,还会梦见被晨露打湿的草地,沙滩上温暖的细沙。还有门被打开的吱嘎声。又要如何描述清醒与梦境并存的两种状态?从他进门的那一刻,她就醒了。现在,她此前抓住的纽扣已不在了,乳沟被塑料制的小圆圈紧挨着。像圆圆的月亮一样,冷冻在她那块地方。一只柔软的手在她藏在衬衫里的腰部上,温柔地来回巡游。仿佛它在触摸自己母国的大地。地面与夜空的距离,缩成了手与纽扣的距离。是她和他的距离。她黑暗中的手指只能摸到有东西含糊地凸起来,有松紧带的布圈,硬物的团块。她试图用力抓住那一团,一声压抑的闷哼让她的睡梦碎的更彻底些,碎片全部掉在地上,发出杂乱的声音,把她推了出去。她的双手被他单手拉至头顶禁锢着,大手褪去了包裹着她臀部的薄布。碍眼。他想。掌心贴在她股沟,两指探入那他再熟悉不过的阴道入口,假装在那小口处迷路,在温热的软肉上到处揉捏按摩,小锢,这里特别可爱。他沉下身子在她耳边轻声说。她的呼吸随着他的动作变轻变重,灵动的手做出流畅、循环的动作,诚如游乐场巫师的手法。手指堵住了暖流向外溢出的冲动,他抽出双指,在冷月下泛着水盈般的哑光。
小锢,尝尝。他带着诱哄的语气。
她把头埋进枕头说不要。
这你的味道。她听见了舔舐手指的声音。你这样会闷坏的。
他把她翻转过来,捞起双腿架在他肩上,跪趴在她腿间,虔诚地将舌伸入水润的通道,她感觉体内又凉又麻,像是薄荷被放进口腔的那种清凉。她下意识抬起臀部反而更方便他一点点地舔干。他揉了揉她软软的屁股。满满的。
还不够,手口并用也不能满足她渴望下体被填充满的感觉。
我要按摩棒……她用脚踢他的背。
他坐好后将她捞起,用手拍打下她右边的屁股。
啪——鲜红的指印留在她白皙的软肉上。
她搂紧他脖子,跪在他面前。他的脸贴在她的乳房上。他高挺翘鼻沿着她的乳沟上下移动,左臂箍住她的腰,我比小玩具还不好使吗?小锢?右手握住她的右乳,深红的乳尖已经挺立很久了,他张嘴含住乳头,咬了一口红粒,开始轻轻吮吸。女人的胸部其实很脆弱,他每次挑弄此处都是格外轻柔,怕她的胸被他弄坏。
下面……她身体不耐烦地扭动。
哪里的下面?他开始装傻。是这里吗?他沿着乳边用舌舔了一遍。
她自己拿手伸进空虚的甬道,他笑着和她十指相扣,仰起头问她想要什么姿势。他的皮肤光洁细腻,因浓郁的情欲红润而鲜活。她闭眼深呼吸:“我要香水。”
他起身要去给她拿,她立马抱住他,双腿圈住他的腰。他立刻回抱。“这么黏人。”他低头吻住她双唇,“这么一会儿都不想分开吗?”他作势往上顶了一下她下体。
她被抵在桌上,松开一只手在身后摸索拿香水,一边承受他的亲吻。在他后颈扭开瓶盖时他忽然往甬道抵入大半个龟头,她倒吸一口气,死抓着香水,脚趾往下蜷缩,头猛地往后仰分散他进入时带来的强烈饱胀感。“今天不是刚做一次,怎么还这么紧?小锢?”他用手托住她的后脑。他拿椅子上的大衣垫在桌面上,将她放在上面让她有个承受点,轻着拍她,安慰她放松。“小锢,这样做可以吗?”
她喷了一点香水在他耳后,便合上盖把它扔在椅子上。像个要主人哄的小猫小狗一样在他耳边拼命地嗅。她最喜欢木质东方调香带来的禁欲气息。但它对她来说已经够好闻了,房间里的情欲闻起来庞然无际,随心所欲地流淌,不受任何阻挡,很容易泛滥成洪,完全无法预料。
她说不要。她让他稍微退开些,双腿并拢,被她抱在胸前。阴唇被她的动作稍微分离了些,又迅速合上。像是在释放邀请进入的信号。他抱着她,她被他彻底笼罩在怀里,若是有人开门,站在他身后,不会知道他正在抱着她,正在融为一体。一阵互相抚摸,紧紧相拥,他们沉没在黑暗里亲吻,忘掉一切。他可以用尽一生,在她的心里周游,在自己的那望不见底的欲望里周游。他已经准备好了在她的阴道内刺激她最敏感的区域。他全根没入,直顶她最深的地方——他恪守最好的方法,为了研究而将它拆解得粉碎,碎成最微小的元素。他用又重又缓的力道将她的真相浓缩成她的高潮,在他眼前层层褪去神秘感,将其拆分成最基本的元素,俨如拆解一座构造复杂的时钟。
“我的小锢疼不疼?”他们的黏膜还在胶着摩擦,他用舌头彻头彻尾地探索了她的口腔内部。
为什么我会疼?她想。是因为——如他所问的那般,这大概是他唯一没有问错的事——从本质上说,肉体和欲望是同一种物质的不同形态,被更多物事共享、更纯粹的物质?像水那样既可以是液态也可以是固态的双重形态?他用那在千百年来被不断被赋予各种具有侵犯性,攻击性,强制性,权力性的一支箭,回归到最初始——阴茎,射向她那似乎柔软,具有收缩性,延展性,容纳性的被人畏惧又渴望,但实际无任何权力的箭靶——阴道,换个更具侵犯性的语句:他正在用阴茎插入她的阴道。它们在某种力量的作用下得以精雕细琢,也是在同样的力量下,他们交媾的身体得以载沉载浮。
他察觉到她在走神,这就是平衡:一样东西得到的越多,另一样就越少。反之也是。他放缓了速度,淅淅沥沥的水声越过了桌子发出的嘎吱声。她的敏感点,也是静止的那一刻。她用体内的潮涌领着他,沿着阻力往出口缓慢移动,最后才重新回到近乎宫口的位置。他从来不顶至那处。她不喜欢。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在这重大时刻的沉寂中才能勉强听见,“这样可以吗?”他松开她的唇,亲了亲她的脸颊。那不是虚伪,甜腻,多愁善感,矫揉造作的情感,没有棉花糖似的愚蠢,商业定制的“感觉”,而是真正的情感,他的声音温柔,滋养,流动,带着油彩,一种胶质的声音流过他整个身体好像他声音的浆液,突然间她浑身一颤。濒死的感觉从天而降,轻柔地在她身体里弥漫开来,像他的吻细细麻麻般落在她的身体各处。“有点累。”她闭上眼睛喘气。高潮后的不存在之物,又怎么可能导致我疼痛?为什么我会感觉到这种缺失,感知到这种不存在?
“好点了吗小锢?”他放下她的腿,抱她回床上休息。她靠在他胸脯前,她下腹仍然有紧缩的余韵,他抚摸她时,不知不觉地用掌心覆盖她赤裸的脖颈。某种近乎恶心、类似悔恨的感受——的确是这些感受——会不会明天开始,或是某个时间点,开始紧紧抓着她不放。然后她又在某个时间节点,有时,会有一个形象突显而出,宛如从庸众中切割出来的浮雕,她就会偏离原有的行程,追随片刻。抑或,即便是伪装,那种厌恶感也会始终存在吗?她所需要的就是像刚刚那样去宣泄吗?
“我就像个复发型脱瘾症候群。”她必须时时刻刻待在自己的内心,自拘于孤绝境地。她大部分时间都处于可控的精神错乱中,有时又会变成偏执狂,有时又变成屠夫,冷静地系上围裙,穿着橡胶筒靴,手持屠刀剥除所谓的情感。
“小锢,你总是把我们之间搞得很复杂。”
“是你太让人上瘾呀……”
现在是彻底的黑暗,不是模糊的阴影,而是彻底的阴影,在五十,一百,一百五十米光表层以下的黑暗里游动,湿漉漉的,他们接吻,被世界遗忘,亲吻接吻激吻,忘掉他们自己,没有身体,只剩下嘴巴和牙齿和舌头,迷失在亲吻的唾液里,无声,沉寂,湿润的吻,全是唾液的气味当时却毫无感觉,吻到肿胀,他们接吻,接吻,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