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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失望

 

早晨,陆泉伸着懒腰打开窗,趴在窗台上等慵懒的睡意褪去。

温暖的空气中传来草汁的甜腥味,她已经习惯了,因为周日是修剪草坪的日子。

张眼望去,宽阔的绿色草坪上停着一辆红色的草坪车,几名穿着藏蓝色工作服的员工正站在脚手架上修剪常青树,把放肆伸展的枝条绿叶剪去,修整成一团团绿云,圆润地插在没有杂枝的干净树干上。

随着大剪子的一开一合,越轨的细枝带叶纷纷落下,陆泉仿佛能听见利落的咔嚓咔嚓声。

可惜,树不像人,只要有阳光就挡不住它的向上生长。

陆泉渐渐清醒过来,看了看时间,这时候林松潜应该已经跑完步,正在花坛帮忙吧。她下意识去寻找,果不其然在右边的椭圆花坛旁看见了他。

她撑起下巴远远看着他戴着草帽蹲着锄草,手指轻点脸颊,发起愁来。结果,昨天还是没有说出口。看着他真诚的眼神,什么话都只像是伤害。

自己到底在逃避什么?害怕什么?她能隐隐约约摸到两人之间的窗户纸,却不知为何忽然犹豫起来。

陆泉烦躁地拍了拍自己的脸。决定还是先集中处理薛灿的事情再说。她关上窗,开始洗漱做出门的准备。先去事务所,和张律师交流一下情报,再等着李宿夕的电话,准备与薛灿的谈判。

灿阳下的花坛边,林松潜停下铲除杂草的动作,抬头看着轿车从中央通道驶出。

接着,郭管家走过来报告:“少爷,陆小姐说要去地铁站,和朋友出去玩。”

他蹲着,草帽又掩盖他大半张脸,郭管家也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知道了。”他把青绿的杂草连根拔起,放进一旁的篮筐里,才继续说:“麻烦你去联系一下安律师,问他今天有没有空,我有些事情想咨询他。”

“好的。”

林松潜侧头看了一眼郭管家离开的背影,就继续手上的锄草工作,其实他并不是有多热爱园艺,只是这个花坛里的花,是他亲手种的。他喜欢亲自帮它锄草,享受它茁壮成长的成就感。

他轻轻触碰柔嫩鲜红的花瓣边缘,手套上的细泥还是不可避免地滚下去,隐没到花芯。

草帽的缝隙落下细亮的阳光,在他俊雅的脸上扭曲横斜着。

他垂着长睫,低头轻嗅,声音低得听不见:“她为什么不像你这么听话呢。”

水游综合医院里,徐停云正享受着难得的平静。

由于房间在高层,早晨的阳光很早就斜射着溢满了房间。最美是在天蒙蒙亮的时候,虽然被前面的高楼大厦挡住了视野,他也能通过旁边低矮的屋顶,欣赏着阳光从淡淡的清黄色层层迭加晕染成灿烂的鲜黄,金灿灿逼得人眯起双眼。

真像个美梦。

“你说呢,爱丽丝。”

淹没他心底的深海,终于开始退潮,露出下面杂乱又丑陋的怪石,深深扎在潮湿的烂泥里。

迎着黎明初光的升起,他能感到自己苍老的脸皮在风化碎裂,露出里面鲜红的新肉,脆弱得连自己也不敢触碰。

徐停云,要不要和我一起逃跑。

这句话犹如风中旗帜,再一次被吹起,在心里砰砰作响。

忽然,他才懊恼地想到,他还没有正式地回答她。

“我愿意。”他的脸陷在枕头里,一边摸着藏在被子里的手机,调整着语气练习一般喃喃自语。

很快,拉门的声音响起,打破了他宁静的思绪。

刘如泌轻手轻脚地拎着保温桶走进病房,试探地问向徐停云的背影。

“小云,醒了吗?”

本来以为还会遭到他的无视,这次他却慢慢转过身,自己撑着手臂坐起来。

她本来忧愁的眉眼露出惊喜,连忙拉开折迭桌。生怕他后悔一样,从一个大包里拿出碗勺,将热腾腾的玉米粥倒进碗里,然后把几样清淡小菜一一摆在他面前。

她拖来椅子,坐得极近,细细叮嘱道:“我特意问了护士,做的都很清淡,不喜欢也忍忍,好吗?”

徐停云沉默地看着她殷切的样子,安静地拿起勺子。送进口里的玉米粥还很烫,可见她一做好就急忙送来了。

有些粗糙的食物蠕动着经过食道,他皱着眉咽下去,单薄的嘴唇被熨烫出血色。

看见他愿意吃,刘如泌正要开心,却听他忽然问道:“如果我让你和徐贤离婚,你愿意吗?”

她被问得措手不及:“怎么—怎么忽然说这个?”

徐停云一口一口地吃粥,面上出奇地平静:“你不是一直在抱怨他吗?离开他,我们一起生活怎么样?”

刘如泌干笑两声,把腌制的小黄瓜向他推了推,“来,吃点小菜,”对上徐停云不可动摇的目光,她才强行牵起嘴角:“夫妻之间有矛盾是难免的,你还小,不懂的—”

“我不懂,那你为什么还要一直跟我说?”

听出他质问的意思,刘如泌脸上渐显出愁苦的纹路,让他条件反射地一阵想吐。她眉间深刻的纹路像他的肠胃搅在一起:“你爸爸工作辛苦,我们都该体谅一下他,不能一直烦他。”

徐停云猛地折起眉毛,直接拿起碗把粘稠的粥全灌进肚子里。

“别这么急—”

下一秒,他就将塑料碗狠狠朝对面墙上砸过去!

哐铛一声裂响!刘如泌被吓得一抖,声音卡在喉咙里。愣神地看着他双手紧紧捂着嘴,单薄的背紧绷着弓起,深深压着喉咙里呕吐的声音,眼眶憋得通红一片。

他破碎的呻吟声让她的眼泪瞬间涌出来,看他那样难受,刘如泌哽咽着连忙去给他顺胸口,好一阵,才让他平静下来,扶着他靠上枕头。

徐停云紧闭着双眼,眼皮上折出深刻的纹路。他仰头靠在枕头上,喉咙一片烧灼的火辣痛意,胃痉挛挤压着把他的恶毒都逼上来,他有气无力地讽刺道:“别摆出委屈的表情,我看着恶心。”

刘如泌垂着脸,似是习惯了他的恶毒,抿紧了浅色的嘴唇,单手抹去眼泪,一声不吭地帮他顺着胸膛,徐停云注视着她沉默心碎的神情,忽然有种想放声大哭的冲动。

他侧过脸,在被子下面捏紧了手机,终于还是忍住了。

无数次,他站在她背后默默审视她,试着去理解她体贴她。这个过程太过纠结太过艰难,不如把她的脸按进洗碗池,让她停止喋喋不休的嘴来得快。

刘如泌重新坐回椅子,无声地收拾起碟子。

徐停云凝视着床头的黄百合,出神般说道:“你知道我一直以来在想什么?”

“你为什么总能摆出这幅可怜委屈的表情。”

“如果你不满意可以反抗,可以离婚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但是你从来没有,无论徐贤怎么对你,第二天你依然服侍得他妥妥贴贴。”

说到“服侍”时,他一声冷笑,转过头看向垂头的刘如泌。

“看你那副卑躬屈膝的样子,我为你说的话,为你做的反抗一瞬间都成了笑话。”

“你在家里闹自杀发疯,对那个女人疯狂谩骂。你都没有为我那样疯狂过。”

“我总是想不通,就一直想,没日没夜地想,翻来覆去地想。”

他感觉胃里的酸液又有翻涌的趋势,难受得他弓起背,弯向刘如泌:

“然后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盯着她,耸起眉间,无辜又尖利,沙哑的声音里满是恶意,一字一句:“这都是跟你学的。”

他的怪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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