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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间她竟然就这样睡了过去。
她是被肚中的饥饿唤醒,睫毛微颤,尚未睁开眼皮,就察觉到有人将覆在她身上的深色天鹅绒掀开。
那是很轻微的动作,然后是指尖触碰到脸颊的触感。
洛明悦便是在这时候睁开了双眼,入目是白皙单薄的面孔。
封白茗因为身体较于常人更加容易生病,那漆黑的眉眼间就总带着股疲倦易碎的病弱。
配合着常年冷清克制的淡漠气质,以至于洛明悦觉得封白茗这个人是充满着矛盾,可也总能吸引着周围人群目光的人物。
她觉得封白茗没有oga该有的性格,可她也承认,封白茗精致且漂亮,经年的病气萦绕眉目间,苍白到近乎透明的柔软肌肤。
她像是人间一隻洁白的水鸟。
使洛明悦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即使只是个oga,这也该是她永远仰望的存在。
所以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封白茗这样的人,竟然也会露出心虚慌乱的神情。
在封白茗惊慌失措的收回那触碰她脸颊的指尖时,洛明悦大概是被憋闷的情绪扰乱,也或者是终于将陆家高高在上的姿态迁怒于封白茗。
洛明悦握住了那隻想要触碰但收回的手,低声的喊道:“封小姐。”
然后保持着握着这纤细冰凉的手指姿态,欺身上前在愣怔住的封白茗侧脸落下了个吻。
那是很轻的一个吻,也是洛明悦这辈子唯有一次的去亲吻一个人。
随即她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做错了事。
祖母说的没错,她品行道德有缺,她确实不是什么坏人,可她逃避且懦弱。
总是一时兴起不顾后果,做一些让自己后悔到整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的尴尬事情。
比如亲吻封白茗,然后面对着这漂亮病弱的oga。
封白茗叹息似的轻声喊她:“洛小姐。”
她选择了慌乱地推开这人,逃难似的隻留给人家一个潦草的背影。
只是午夜梦回,仍然记得那含着某种让她心惊不已感情的低声叹息。
封白茗好像什么都没有说,但也什么都在这声“洛小姐”中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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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洛明悦死了,她坐在自己尸体旁,这全身穿着黑色裙衫的女人静默且良久的站在她的身边。
长久的沉默,已经没有呼吸的尸体,还有静伫在旁,黑与白那样分明的美丽女人。
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安静到悲戚的氛围,使工作人员有了误解,他极为小心的出声:“还请您节哀。”
又贴心的转身轻手轻脚的出了这停尸间,也不忘妥帖地将门带上,留下这位美丽的女士,和躺在那里再也不会出声的人独自最后相处。
洛明悦翘着二郎腿,仔细的去看封白茗,心下后知后觉的想起那桩少年时的荒唐往事。
她事后虽然找到了单独相处的机会,封白茗看似到没有生气,只是没什么表情的听她道歉。
然后也礼貌回道:“洛小姐不用放在心上,也是我唐突在前,大概吓到了你。”
惹得她一个alpha都不好意思了,还装作粗线条的摆手说道:“都是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同龄人,日后封小姐要是不介意,就当我也是个朋友,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定是在所不辞。”
当时说罢,就觉得自己说的话很可笑,封白茗是封家放在手心的掌上明珠。她一个寄人篱下的陆家外孙女,也不知道哪来的豪情,只会说些让人不屑也无法信任的言论。
封白茗却很给面子,点头轻声回道:“那我们以后便是朋友了。”
她几乎要热泪盈眶,心想别看封白茗看着冷漠跟个冰雕的雪人一样,其实本质是个大方得体、很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只是后来证明这只是个场面话,日后相处与日前毫无区别,她仍然与封白茗连君子之交淡如水都称不上。
可是她死了这么大半天,来看她的却只有这个最熟悉的陌生人封白茗。
乃至于她倾身上前,去抚摸这人苍白柔软的侧脸。
她曾在这里落下一个带着初春雨汽的吻,也是她这辈子只有一次的亲吻她人。
洛明悦左想右想,还是问出了一直疑惑的问题:“封小姐,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洛明悦始终想不通这个问题,也始终逃避着这件事情。
她隻心中庆幸想到,年少时的暗恋封白茗早该忘却脑后,多年来两人的联系,也不过只剩偶尔在人群中望过去一眼。
时间会是最好的解药,将本就不会有多么深刻的感情逐渐抹平。
可是看着封白茗那双悲戚到再也掩藏不住深情的双眼,她突然明白自己大错特错。
便也讶异想到:原来我洛明悦这一生,也有人这般的爱着我。
当认知到这点后,洛明悦几乎是诚惶诚恐的立即想到:我怎么配得上?
虽然洛明悦此人,现在只是个谁也看不到的鬼魂,不过不耽误她生前死后都对自己认知清晰。
她绝对没有大部分alpha都会有的普通且自信。
不至于被个oga多看一眼,就会得意洋洋的想这个oga是不是喜欢上了我。
她非常明白自己除了张还算出色的脸,与封白茗相比,谁看了都要说一句“洛明悦配不上封白茗”。
她收回手,很想调侃一句:封小姐,喜欢一个人不能只看脸,我这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并不值得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