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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明悦支棱着只剩下及肩的参差头髮,笑容近乎诡谲的轻声问道:“我给你求的平安符还带着么?”
陆嘉生理上紧张,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液,点点头露出个格外乖巧懂事的笑:“明悦姐姐,我一直都带着。”
“给我。”洛明悦伸出手。
语气不容置喙,也冷冰冰的没有感情。
陆嘉将脖子上红绳挂着的平安符取下,递过去要放进少女的掌心那刻,她心中生出了陌生的感情——
她似乎就要失去什么。
某种她曾理所当然的拥有着,但这理应如此就是她的某种东西,便要就此永远失去。
手蜷缩了下,在惶恐中收回去的刹那,洛明悦的动作更快,她直接拽过平安符,当着陆嘉的面用剪刀剪碎,里面塞着的洒金背景信笺同样被剪成碎片落地。
陆嘉低头看着碎纸片,才知道里面原来别有洞天,洛明悦从小就学书法,因为祖母让她静心。
让她每天长时间练字,好静思己过。
因而洛明悦如今不过十八岁,已经写得一手卓绝优异的毛笔字。
陆嘉有些害怕的退后,是真的担忧这吃错药了一样的洛明悦会伤害她。
只是还是忍不住问:“你在平安符里写了什么?”
洛明悦抬脚踩上去,她像是践踏了什么让她倍感憎恶的东西,露出个有些畅快的笑。
继而抬头直直看着陆嘉,有着漂亮面孔的少女声音轻而诡异:“我什么都没有写。”
陆嘉不信,想要把那碎片拚凑,只是被洛明悦踩在脚下,她隻好捂着心口难过说道:“明悦姐姐,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你这是生我气了吗?你告诉我,我都会改正。”
洛明悦隻说:“陆嘉,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陆嘉咬着下唇,眼中带着难过:“姐姐,你说。”
洛明悦面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她说是问题,却是平铺直叙的阐述:“你这么憎恨厌恶我,心中开怀吗。”
陆嘉几乎以为自己现在的经历是在白日做梦,她不可思议的看着洛明悦:“你为什么这样说?”
然后便摇摇欲坠的后退,洛明悦的话好像某种致命打击,使她如遭重创。
本就小家碧玉,娇弱惹人怜爱的oga,眼中含着泪痛苦的摇头:“无论是谁和你说了什么……你都不该这样想我。”
声音到最后,哽咽的哀恸欲绝,换成谁都应该反思自己是不是听信了小人谗言。
洛明悦也大感惊异,冷眼旁观的想到:看来也怪不得前生她被陆嘉玩的团团转。
毕竟这样精彩绝伦的演技,陆嘉没有进入娱乐圈演戏,可真是广大观众们的遗憾了。
沿海的夏日吹来的风中都带着潮湿气息,窗前挂着的木笼子里,养着的黄嘴鹩哥儿都蔫了。
有气无力的耷拉着翅膀和尾巴,偶尔哑着嗓子叫两声。
封家子嗣不丰,到了如今第三代只有两个孩子,长女封白茗,今年已经二十一岁,性格在上京这圈小姐少爷中,都是能拿得出手的稳重淡然。
衬得次女封少洋这个十九岁的alpha,倒是性格未免过于跳脱了。
于是两个女孩的父母并没有下定决心,家中未来接班人是谁仍在摇摆之中。
毕竟alpha次女是能做出不打招呼,高中毕业那年暑假背着书包,就跑去非洲做志愿者的莽人。
少年人的青春热血衝动,成年人该是一笑而过,只是换成继承人就很让人怀疑会不会惹出祸端。
更何况是封家这样的情况,更是不能走错一步。
只是封白茗除了是个oga,自小身体也有些羸弱,略微受凉就要低烧感冒、小病不断。去了医院大小检查做了一遍,中医说是先天不足,脾虚胃弱。西医说是免疫力底下,需要多运动多吃新鲜果蔬。
总之封白茗没有什么致命的大病,就是身体素质天生不好。
就连入夏后,空调都不亦开久,因为封小姐会觉得空气不畅通,且吹得她骨头缝里发冷。
封少洋知道姐姐惯常要午睡,但算算时间差不多是该出发的时候了。
她敲门声音不重,左等右等,没等来房间主人请她进去。
便隻好拧开门把手,没有反锁她就推门而入,就见姐姐支着脑袋倚在窗前,身旁是写了一半的英语论文。
夏日昼长夜短,封家外间种了许多高大林树,林荫中日光洒落,掠过窗前进入屋中。
女孩睫毛颤动,斑驳光影中勉强醒来,只是很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封少洋刚走到姐姐身边,犹豫着要把她推醒,手都快要碰到肩膀,见到姐姐醒来,看她面色竟是有些疲倦……
便关心问道:“阿姐,怎么不在床上睡觉?这样坐着睡,你是不是头晕了?”
封白茗摇头,她只是做了个梦。
梦中人声嘈杂缭乱,像是某种盗版的、画质糟糕的黑白电影,带着年岁老去的繁冗漫长。
直到哀乐响起,周围人安静下来,她才恍然发现原来这是一场葬礼。
谁的葬礼?
封白茗执着一把漆黑的伞,吵闹的人声落下,她听到淅沥雨声,穿过人群,她在墓碑前抬起黑色的伞沿,弯腰将手中白色的花束放下。
她仍在惊疑,这人是谁?
漫天的细雨中,墓碑上黑白的照片映入眼帘。在细看的那一刻,锥心的悲意将她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