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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当一隻漂亮的水鸟,落在水中投下顾影自怜的倒影,她便好像那追逐水中月的再也世俗不过的普通人。
无数次也唾弃自己不过是肤浅看脸的凡人,可还是被那道总是小心的怀着近乎心碎神情的目光所吸引。
乃至于身边的人都发现她动了心,十八岁的洛明悦是不光彩的出身,懦弱的性格,声名远扬的多情。
封白茗身边的人都劝她,这样的花瓶只能当做oga提着的奢侈品包,漂亮是她唯一的作用,可也着实没有别的作用。
她却又生出反叛,似乎迎来了迟到了十多年的叛逆期,越是不被看好越想接近,也不知道是想证明洛明悦确实只是虚有其表,还是证明她或许有着一支独立于世的灵魂。
然后便如此的惊喜,那皮囊下的灵魂是如此让她喜爱,她甚至由衷的想到也许本就该如此。直到被一张匿名的照片打断这情愫,那是漂亮女alpha沉沉睡去,而清纯的oga女孩倚着她的肩膀,两人亲昵无间的距离已经在向她宣誓一切。
至此之后的人生,便是寥寥无几的偶遇,每次望着她看来的目光,也曾想奋不顾身的走上前质问,却发现连踏出的脚步的都缺乏一个合适的身份。
在漫漫落雨中,名为洛明悦的这个人的葬礼上,如今方才明白失去了什么。
她在这场葬礼之后又是十年,妹妹已有了两个可爱孩子,完成了父母的期冀。唯有她忙忙碌碌,虽无婚姻子女,却也有着自己要奋斗的事业。
只是闲暇时光,家人亲友还是不放弃为她介绍优秀对象。
她从未表达不悦,空闲时光在父母担忧的视线中,也可有可无的答应赴约。如此十年,她每次见一面便是无疾而终,答案简单的令人无法反驳:“对方无法令我满意。”
细问是哪里感到不满意,从长相到说话的声音,甚至对方一个无足轻重的动作,因为不动心,所以什么都是不喜欢。
如此十年,身边的人都进入幸福或者不幸福的婚姻,最差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
于是父母都提起那个人,旁侧敲击的问她:“你是不是还在记着陆家那个孩子?”
她也愣了愣才想起,不在意的笑道:“我记得她。”
母亲生出后悔:“还是你为她翻案,人是真的好人,后来也十分有能力,当年不该劝你与她少来往。”
妹妹更是后悔:“除了她没见过你再喜欢第二个人,当年都是我瞎想,现在想想,洛明悦这个人比我遇到的许多人都要优秀。”
父亲更是叹息一声:“如果你们两个当年能成,这孩子也许不会英年早逝。”
三位亲人说的如此直白,她心里反而哂笑,因为都觉得不至于对那个十八岁的洛明悦能有多么深情。
她也坦然说道:“十年了,我都不太记得她的模样。”
妹妹说:“长得极其漂亮,作为个alpha甚至总觉得太漂亮了,那时候在学校不知多少oga与beta为她争风吃醋。”
封白茗云淡风轻的说:“我与她差四届,与她毫无交集。”
就像遇到十八岁的洛明悦像是一场意外,每个人也理所当然,连封白茗自己都觉得,不至于因为年轻时的动心就称作爱的刻骨铭心。
只是又过十年,妹妹的孩子都上了大学,而她也鬓角生了白发,年轻的孩子翻看她少年时的照片,眼中生出惊艳,指着与陆家那几个孩子的合照中:“这个姐姐是谁,长得好漂亮,比明星还要好看。”
她这些年眼睛度数逐渐上升,戴上了金丝框的复古近视镜,看过去就怔住,恍然的说:“是我一个朋友。”
少年少女都对漂亮的人偏爱有加,又追着问性别,得知是alpha又问:“是姑姑的好朋友吗?好像从没见过这个阿姨。”
封白茗开口:“二十年前因为意外去世了。”
两个孩子已经赶忙拿纸给她,她才反应过来声音哽咽艰涩,而多年之后再见到她的年轻时的模样,泪水原来早就比声音还要更快的落下。
她忽然去照镜子,镜中的人眼角有细纹,鬓角有白发,在这一天,四十六岁的封白茗深夜独坐,第二天捧着白色花束去墓地看完洛明悦。
墓碑上的女孩眉目如她记忆中漂亮的过分,她也终于明白,在人的一生中,爱从来就是几个瞬间。在这几个瞬间产生的爱意,封白茗会用一生将她铭记。
于是似乎也就爱了她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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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嘉的事情算是尘埃落定,洛明悦跟着祖母坐了半天的车,一路颠簸才又回到了上京。
在车上又累又困,精神放松下来无知无觉的睡了过去。还是被祖母叫醒,睁开眼看到车窗外夕阳渐沉,这下大惊,拿出手机才发现早就没了电。
她像是尾巴着了火的小狗,从车上跳下去往宅子里跑,急着给手机充电,也是赶紧打电话给封白茗道歉。
陆老太在她身后气的不知道骂了什么,好像是什么有失体面,骂她没个正经样子之类的老话,反正她都当成了耳旁风。洛明悦窜回宅子里,从玄关穿过客厅,迎面撞上得了消息赶来见她的母亲。
陆三神色担忧的不作假,见她胳膊腿俱全,全须全尾的回了家,也是双手合十喊道“阿弥陀佛上帝开眼真主保佑”,就张开胳膊久违的有了母爱:“吓死个人了,陆平他们几个都回来了,就是不见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