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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间跟无锋共情了起来,觉得当年的自己就是这样被人无端抛下,一个人“闯荡江湖”。
万里风那句话说得有道理,若是家人真的在乎,就不会让自己孤孤单单在五陵渡晃荡。
苗笙一时间思绪万千,莫名又想起来那天的疑惑,不知道自己在五陵渡开的到底是不是乐馆,游萧那会儿才八岁,到底从什么地方接触了断袖的说法,或者……从什么人那里?
应当不至于是聂云汉和卓应闲,据说当时两人还没定情。
难道是我?
现在我是断袖,当年应当也是,或许他看过我与某人过从甚密,才懂得了这件事。
一个人肯定是断不了袖的,定然是有伴侣才能被人所知。
“萧儿。”苗笙想到就问,因为是要打听情况,称呼上也软了些,“当年……自从你随我一起生活之后,发生的事情是不是都记得?七八岁了,应当是记事的,对不对?”
游萧听他无端提起往事,深沉眸色一闪而过,面上露出可惜的神情:“不好说,关于你的事情,我未必全都知道。”
之前问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说,但这次苗笙注意到了那眼眸中瞬间的变化,突然就觉得不对劲。
应当是有事在瞒我。
但他没有戳穿,也没有表现出怀疑,继续道:“没事,我就问问——你记不记得当时我与谁过从甚密?”
“你是指朋友?”游萧故作轻松地微笑,“你不爱交友,与人素无来往,顶多就是应付一下一些躲不过去的应酬。”
苗笙摇摇头,单刀直入:“不是朋友,我想知道我那时候有没有情人。”
身为断袖,不能婚嫁,算不得相公,也只能称为情人。
“为什么会这么问?”游萧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就算有,我也不会知道,你怎么可能把这种事告诉我?”
若他表现得再自然些就好了,苗笙心里叹了口气。
没有就没有,不知道就不知道,没必要用这种语气来说话,反问太显得有攻击性,而他平时面对自己的时候并不是这样。
突然表现反常,说明他在遮掩什么。
苗笙发现,游萧处理起别的事情来,的确是游刃有余,但只要事情跟自己相关,他总会失了冷静。
或许已经掩饰得足够好了,可惜还是会被自己看出来。
“也对,我肯定不会跟你说。”苗笙后悔没有在云闲山庄的时候多问问卓应闲,现在游萧用年龄做借口,他也不好多问,自嘲地笑了笑,“我连朋友都不肯交,怎么可能有情人。”
游萧的神情明显松弛了一些:“向你献殷勤的人还是不少的,只不过你确实不爱搭理他们。”
苗笙勾了勾唇,没有再言语。
若真的没有这么一个人,游萧不会有这种反应,能让他千方百计的隐瞒的,只有可能是对方伤害过自己。
或许因为自己昏迷了才离开,也有可能之前就做过什么坏事。
他原本只是好奇,但现在心情却有些伤感。
在游萧嘴里自己什么都好,却没有一个愿意等自己醒来爱人,这不是他的错,但这个事实多少让人高兴不起来。
这个人不知道还在不在五陵渡,等之后去了那里,有机会打听一下。
“笙儿,你在想什么?”游萧见他沉默,怕他多想,不由追问道。
苗笙向他招手:“我困了,过来让我靠着你睡会儿。”
游萧坐过去,张开双臂,笑道:“躺怀里睡更舒服。”
苗笙笑而不语,却没有拒绝,躺在他的臂弯里闭上眼。
这个时候他突然不纠结了,那人不等便不等吧,至少有人愿意等。
我还是值得的。
傍晚的时候,风雨都停了,一行人也终于抵达了锦丘。
虽然这里只是个县城,但城里热闹得很,放眼望去,街上行人络绎不绝,天色将暗未暗,道路两边的店铺都已经开始点起灯笼,把这小城映衬得无比温馨。
苗笙好奇地靠在窗口张望,这是他的家乡,他却对这里毫无记忆,现在终于抵达,便想所有的一切都映在眼中。
“要不要下去走走,我陪你。”游萧提议道,“我打听过,我们要住的客栈就在前方不远,溜达着过去也好,你现在有孕在身,需要适当活动。”
这话正中苗笙下怀,他欣然同意。
下车之后,果然呼吸畅快了些,最近几天秋意渐浓,但又有秋老虎肆虐,时不时地还会有些闷热,现在秋雨带来了凉爽,令人觉得舒服许多。
游萧拿了件薄披风给他披上:“别贪凉,小心体内寒气。帷帽还戴不戴?”
“不戴了,若要是被人认出来,岂不是更好。”苗笙被他裹在了披风里,不由好奇道,“不都说怀胎容易上火吗?若是我也上火,寒气是不是就可以少一些了?”
游萧笑着摇了摇头:“还真的未必,可能内火旺又体寒。而且你与寻常人的身体不尽相同,又怀着胎,用药也都得小心些。”
“你说我这样……浑身是小毛病,又不好彻底根除的,会不会寿命短?”苗笙问出这话其实没多想,只是信口而至,谁知说完就感觉到身边产生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他扭头看,便撞上游萧一双漆黑的眸子。
现在正值夕阳西下,落日熔金,却照不亮少年的眼睛,他瞳孔里像是藏了两个黑洞,正冷冰冰地看着苗笙,丝丝缕缕地冒着寒气似的,好像头一次真的动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