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母亲(上)
“明海,搬出去吧。”
“……什……什么?”
霍妈妈语气坚定:“明海,听话,妈妈这是为了你好,重新找个住处,这份工作也别干了。”
“为什么……”霍明海转念一想,马上明白了,“是因为……杜佳骏?”
霍妈妈点头,没解释什么,霍明海这一愣神,被母亲绕了过去,等他反应过来要去追时,母亲已经拐下了楼梯。
“妈!等等!妈——!”
还有很多疑问憋在心里,霍明海心急火燎,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下去,刚过拐角,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楚莫邪被他这一头锤撞得险些翻下楼梯,楚干将眼疾手快地扶上他,霍明海哇呀一声跌倒在地,正晕头转向呢,一个强有力的胳膊从旁边伸来,撑起了他。
“没摔疼吧?”杜佳骏的声音。
“你小子……嘶……跑那么急赶投胎呀?!”楚莫邪满脸痛苦地捂着胸,楚干将把手探进哥哥的西装里帮他轻轻揉着。
“啊!妈!”霍明海回过神,刚跳起来就被杜佳骏拽住了。
“什么妈?”楚莫邪纳闷。
“他妈妈刚离开。”杜佳骏解释。
“哪有什么妈?”楚干将觉得奇怪,“楼梯上就我们,没见着其他人呀?”
夜里,霍明海又失眠了。
厅长楚干将正小小声地与哥哥聊电话,霍明海也翻出通讯录,拨通家里的号码。
“你妈妈这时候还没回去吧?”杜佳骏说。
霍明海来s市之前,住在一个小镇上,火车下去后还要转汽车,霍明海被他一提醒才反应过来,正要挂电话,没想到那边居然接通了。
“喂?谁啊?”陌生的嗓音。
“咦?你……你是谁?”
三更半夜被打扰,那边的男人正窝着火,听见电话里的人愣头愣脑地问他是谁,那男人终于发脾气了。
“他妈的半夜打电话来问老子是谁?老子是你祖宗!!!”
咆哮完,电话挂断。
霍明海拿着嘟嘟直响的手机发愣。
平时是母亲打过来,霍明海很少打回去,简简单单的几组数字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陌生,他一个字一个字地盯着号码,回忆着是不是哪个数字弄错了。
“奇怪,我明明直接存的……怎么可能会错呢?”
重拨,电话接起,又是那个男人的声音,这回不等他开骂,霍明海赶紧挂断电话。
“没别的号码么?”杜佳骏问。
“没有。”
“那只能等你妈妈打过来了。”
话音才落,电话响了,是那串熟悉的号码,跟往常一样,霍明海接通,那边的男人咆哮起来,警告他不要再打来,威胁的话才骂出一半,霍明海挂断了电话。
四周安静下来,大厅里的楚干将已经聊完电话睡过去了。
电话没有再响起,霍明海拿着手机上网,搜出一张火车时刻表。
“想回去?”
“嗯。”霍明海也不隐瞒,直接给钟馗经理发了个消息,说家里有急事要回去看一下,消息刚发送完,钟馗很快回话。
钟馗:多少天?
霍明海:1天。
霍明海心里盘算着,清晨出发,下午能到,只是去看一眼而已,第二天回来正好能赶上上班。
钟馗很爽快,回复道:好吧,你们两个回来补假单。
霍明海:好。
发完,霍明海一愣,两个?
转头,杜佳骏的手机上正好打了个ok发过去。
“你也去?”霍明海诧异。
“你多久没回去了?”杜佳骏反问。
电话总是母亲打过来,过年过节也是母亲跑过来找儿子,霍明海的亲人只剩母亲一人,母亲说到哪过年都一样,仔细回想,那边的家已经好多年没回去了。
“那小镇胡同多,我估计你连怎么走都忘得差不多了。”
霍明海哼哼道:“我不识路,难道你识路?”
杜佳骏笑道:“一个诸葛亮,顶三个臭皮匠。”
“好吧,你是诸葛亮,我是臭皮匠!”
“错了。”杜佳骏摆弄着手机,“三分之一的臭皮匠。”
“……靠!”
挂钟上的时间指向两点半,霍明海翻着时刻表,想着订清晨的车票。
“快睡。”杜佳骏催促。
“订完票再睡……啊六点有趟车,不如……”
“订好了,咱们五点该起来了。”
杜佳骏报了个订单号,霍明海上去一查,靠,还真有,连回程票都买好了!
五点的时候霍明海赖在床上起不来,杜佳骏把他从被子里挖出来拖进洗手间,楚干将被他们吵醒,得知要出远门,也睡眼朦胧地爬起来,歪歪扭扭地走偏了,被大蜘蛛一绊,直接趴到了它背上,大蜘蛛抖抖身子将他震下来,弹弹腿把他踢远。
“我去就好。”杜佳骏朝他挤挤眼,今天博物馆迎来一批领导,作为副馆长的楚莫邪将会上台作报告,昨天说起的时候楚干将就心心念念了,莫邪告诉他电视有转播,看电视就好,但电视哪能跟真人相比呀,楚干将一听今天能去哥哥那,马上清醒,霍明海顶着黑眼圈梳洗完时,楚干将已经兴冲冲地跑出门了。
小镇那儿不通高铁,只有普通的绿皮火车,慢悠悠地晃啊晃,霍明海随着晃动,脑袋一垂一垂,最后耷拉在杜佳骏的肩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霍明海被一阵嘀嘀咕咕的声音吵醒。
四周昏暗一片,霍明海心里纳闷,难不成火车上停电了?嘀嘀咕咕的声音跟催眠曲似的,霍明海又闭上眼,恍惚间听见了开门声,一个脚步轻轻地走过来,停在了床边。
咦,床?
霍明海强打起精神,眼前朦胧一片,他感觉自己很冷,汗湿的衣服粘在皮肤上,空间中弥漫着浓浓的草药味,白发苍苍的女人正用手摸着他的额头,轻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明海……”
妈……?
霍明海一下子清醒了,然而身边空无一人。
难道刚刚的是错觉?
霍明海坐起来,往四周看看,小木桌,小板凳,简陋却又收拾得干干净净。
奇怪,这是哪?
霍明海记得自己明明上了火车,怎么突然跑到了这地方?
他摸摸桌子,又敲敲椅子,正在房间里转悠的时候,忽然起雾了,浓雾来得突然,霍明海发现自己很快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像被一股力量牵引,他控制不住自己,直直往床的方向走去,疲劳像是潮水般席卷而来,霍明海躺上床,稀里糊涂地想着先睡一觉,半梦半醒间,又听到有人喊他。
“明海……”
“妈?”
“他快不行了。”
“操,你说谁快不行了?”霍明海狠狠睁开眼,床边站着母亲,还有一个挂着听诊器的男人。
“节哀。”男人扶着几欲晕倒的母亲走了出去。
“节个屁哀!”霍明海怒了,这男人是瞎了还是怎么的,他不正好好的,哪里像不行的样子?想起身,努力了一把,发现自己还是躺在床上。
“咦?”霍明海挣扎片刻,身子像灌了铅,动弹不得。
一瞬间,他的脑子懵了一下,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异常可怕的念头。
不是身子千斤重,而是他根本无法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