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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样是远远不够的……在这个村子里,亲族之间再婚配生子,不与外人婚嫁,才繁衍出了这个村落。”
陆金华捂住了自己的小腹,她的面色惨白,一阵难以形容的恶心感,从嗓子眼里涌了上来。
一切都清晰明了了起来,像是揭开了盖子,露出了下面,令人作呕的真相。
钟月珏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只是她平素喜怒不形于色,外人瞧着倒没什么变化。
只有陆金华这样继续熟悉她的人才知道,她的脸色白得几近透明,像是即将破碎的白瓷美玉一般。
“从出生到死,我们高贵的血脉半点都不能放弃。这不是,也用来招待我们高贵的客人。不然这两位修士,又怎么愿意受到我们区区凡人的摆布呢?”刘老头自说自话,他像是某种疯狂的□□教主一般,在滔滔不绝道播散着自己的信仰。
“果真如此……”陆金华捂住自己的唇,不由自主的干呕了几声,背脊里蓦地窜上来一阵寒意。
钟月珏回望向她,纤长的睫毛轻颤,如同微雨里的蝴蝶,罕见的露出了脆弱之态。
对于钟月珏来说,被自己的父母所抛弃,成为孤儿,或许是一件不幸的事情。
可被桃源宗的众人收养后抚养成人,这天大的幸运足够掩盖当初那点不幸了。
可是……
谁能接受自己像是工具一样被生产出来呢?
谁又能接受自己一出生下来,就背负了取走自己亲生母亲性命的罪孽。
而这恐怖又荒诞的一切,仅仅只是为了将所谓的仙帝的血脉延续下去。
她素未谋面的,所谓的父亲。
陆金华握紧了她冰凉的指尖,她轻轻踮起了脚,浅浅的吻擦过钟月珏的脸颊。她衝着钟月珏微微一笑,揽住了对方的腰。
无论你的身世如何,你身上流淌的怎样的血脉,你的来处如何——
我都愿意成为你永恆不变的归途。
钟月珏微微偏了头,靠着对方,将些许的力道放在了她的身上。
“我原以为,这时间再也不可能有凡人的血脉,配得上先帝血脉,与之相融。可没曾想到的是天地有灵,居然孕育出了您这般天资卓绝的族人啊!”
“她才不是你的族人。”钟月珏罕见的依赖,让陆金华心底里蓦地升起了一股豪气。就算让此刻的她为了钟月珏丢掉性命,她也没有半点犹豫。
“叫这些人让开,让我们走!”陆金华拔剑而起,大喝一声,“否则,小心我对你们不客气!”
“就凭你。”洛余冷嗤一声,手中的短刃,就要打在陆金华的剑上。
这一下要是击中了,陆金华的长剑非得脱手不可。
可没想到愣神的钟月珏,眼见有人欺负陆金华,像是某种本能反应一般,手中的长剑一挑,径直削向洛余的手腕。
“当”的一声,洛余手中的兵刃砸在地上,很不给他面子。
“少主好身手。”刘老头眯着眼睛,那浑浊的老眼之中闪烁着狡猾又危险的光芒。
“走,你们可走不了了。”刘老头诡秘一笑,“少主您若是想走,恐怕没有谁拦得住您。就算在这血月之下,同族人血脉的禁製对您造成了极大的压製,您不能对他们出手。可您想走,完全走得成。”
钟月珏凝神戒备,手中的长剑在月下几乎凝练成了一层血色的冷光,幽幽闪动着。
“——但你想带走你这位好师妹,那就想都别想了!”
刘老头话音刚落,叮叮当当的兵刃相击的声音响彻一片。
刀光剑影,令人眼花缭乱。
陆金华甚至都看不清他们战斗的状况,只听到耳边钟月珏急促的呼吸声。
可即便如此,她也看得出战况不妙。
钟月珏下手并不容情,就连战斗力极强的御天和洛余,都成了两个血葫芦。
可那些奇形怪状的凡人,一个劲不要命的扑上来,却让钟月珏有些招架不能。
钟月珏刚开始时,还略微顾念着修士不能杀死凡人规则。可眼见自己和陆金华越来越靠近悬崖边上的时候,便下手狠辣,再不容情。
好像是冥冥之中有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似的,钟月珏那些知名的剑招,居然都削偏了,没能取得了对方性命,反而激得对方越发不要命的扑上来。
两人越战越退,渐渐被汹涌的人潮逼得越发靠近那悬崖的边缘。
陆金华心慌意乱,半隻脚踏空,重心不稳,眼见就要跌落下去。
吻
师姐, 你放下我,自己去吧。
陆金华抓着钟月珏的袖子,有汗水不断从她的面颊上滑过。她像是站在惊涛骇浪之上, 面色惨白。
这句话在她的唇边数度徘徊, 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钟月珏不可能抛下她,再说这些生离死别的话,便是辜负了彼此的心意,显得有些矫情而不识好歹了。
不时有温热的血飞溅到她的脸上, 钟月珏的白衣之上晕开了一朵又一朵的血花,像是一幅残忍的绝世名画。
在这生死抉择的一刻,陆金华却有种莫名其妙的心安之感,仿佛周围的刀光剑影都已经远去, 而自己只是像是寻常练剑一般, 依偎在师姐的身旁。
钟月珏的出剑有了些微的混乱, 那样本该流风回雪的剑招, 不应该用在这种仿佛是屠宰场一般血腥的局面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