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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着水的长腿甫踩进门槛,一把过度担忧所致的暴躁男嗓循着空气而至。
「子轩,你发高烧感冒了,还外出——」
王子轩闻言脚下一顿,湿漉漉的衣衫滴下来的水于他的鞋旁留下一摊水。
「我只是凑巧记得有些事要做……」王子轩嘎声解释,可低垂的长睫却洩漏了他极力隐藏的情绪。
王子骏躁步走近那俱落泊的长躯,神情暴躁地摇晃王子轩略显单薄的双肩:「有些事做,有什么要事紧急到即使发高烧犯感冒都得做?」
在兄长既锐利且紧迫人的眸光底下,王子轩骤感心一怯,低瞳含糊其词:「就一些要紧的事……」
熟知弟弟个性的王子骏马上从那张表情不自然的脸皮上看出些许端倪,口吻篤定地问:「会是什么要紧的事?那个清汤掛麵的事?」
被冰冷雨水浸湿一身的男躯听罢一震,紧抿着冷得发紫的唇,未有答腔。
乍见弟弟一脸压抑,王子骏胸口一揪,即使对方的体形跟自己的相距不远,他还是认定对方身子单薄,需要好生保护,故他未有询问对方的意愿,便一把将对方纳入怀内,给予最扎实温暖的安慰:「我果然没猜错,又是那个清汤掛麵做的好事——」
「……」王子轩没答腔,仅像是抓着救命浮木一样抓紧对方胸前的衣衫,依赖性十足的整个贴上去,汲取对方身上那令他心安的体温。
如此沮丧的举措,教王子骏胸口又是一揪,愤然质询:「清汤掛麵又对你做了什么?」
欠血色的唇抿了抿,王子轩才开口答腔,强逼自己将艰涩的言词连同内心的抑鬱一併溢出体外:「她没对我做什么……」
「没对你做什么你会像头死狗?」王子骏愤怒责骂,可一双健臂却矛盾地把那俱冷得像块冰的男躯拥得更紧,给予更多实在的安慰,直教心情已直达谷底的王子轩情绪更加波动,薄唇抖动了数来遍还是吐不出片言隻语。
敏锐的察知弟弟的脆弱,王子骏更为火大,捺不住在这个敏感的当口追问更多内情:「清汤掛麵又对你做了什么?」
「她什么都没对我做……」王子轩语带迟疑地答,那个欲言又止的回应成功挑起了王子骏敏感的神经,使得王子骏再也抑制不了躁动的脾气,衝口而出:「清汤掛麵当着你面跟别的男生走在一起,是不?」
「……」王子轩闻言不语,但身体明显的震动却洩漏了他最真实的情绪。
即使他再想掩饰,亦然。
「我说中了吧?子轩。」王子骏续问,字里行间多添了几分无可奈何。
尔后是片刻的静默,王子轩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嗓音:「……是的。」
胸口又是一揪,王子骏重重叹了口气,才训斥:「既然清汤掛麵都跟别的男生走在一起,你就放手,别再对她执迷不悔了——」
纵然语气颇重,但语息间流露出叫人心头一热的暖流。
言词的温暖与体内的寒流形成强烈对比,使得王子轩又是一阵情海翻波。
「……我知道。」
王子骏闻言又忍不住一叹,没好气地开腔:「知道还自虐的看她跟别人卿卿我我?」
可换来的就只有令人无语的沉默。
「……」
宛若能理解沉默背后的意思般,同样高大的男躯僵了僵,追问更多不知道的内情:「你可别跟我说是你一手一脚撮合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可得到的依然是儼若默认般的沉默。
「……」
使得王子骏又不禁为自家弟弟的堪坷爱情叹了将近一年份量的气:「子轩……你这样做跟自虐有何分别?」
其后又是一刻令人郁闷的冷默。
在王子骏不住再度开口的时候,衣襟被沾湿的胸怀传来战战兢兢的嗓音。
「有分别,皆因……就只有这样,我才能放手……所以我只能这样做。」
※※※
「回去找他吧,我也是时候回去找回头草了——虽然被骗的感觉真是很不好受,但我真是不习惯呼吸没有她的空气——」
回去找高人……
回去找……
「你没发现到自己喜欢上王儿吧?」
喜欢,皇上说她喜欢高人……
的确……她是喜欢高人的……
所以,她要去找高人……
要马上找高人跟高人说她心里的想法,要马上,要马上——
她是这样打算的,但指尖迟迟未能落在智能手机的触控式屏幕上。
怎……么了?
她不是这样的,做事向来不是这么畏首畏尾的……不是这样的……
换作是平时的她,一早已敲下屏幕拨给高人了……不,换作是平时想做就做的她,早在大饭店里打电话给高人,不会待到回家才看着手机好纠结一番,还要一纠就纠结数小时,完全有违她的日常风格。
她有命令自己的指尖撳下去,但纤指始终不听使唤,迟迟未有依令行事。
……实在有够没用。
赶快撳下去拨电话给高人,赶快,她反覆催促自己,但指尖终究凝滞于半空中,没有撳下去,周而復始。
她有想过不打电话,改发简讯,但十指仍没有丝毫挪动的跡象。
结果,她就握着手机、盯着早已暗下来的屏幕纠结到翌日早上。
别人说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她会说每一天都是一条好汉,无奈她这条好汉来到第二天还是一个盯着手机发呆的懦夫。
虽然很没用,但没关係!
她大可以回到大学才跟高人诉说她的想法!
虽然一想到要面对面剖白真心,心里就不争气的感到有点胆怯,但……
她一定要向高人表白!一定要让高人知道她心里的想法——
她向来觉得表白什么只要做主动就自然可以获得对方的青睞,可她今回却变得特别彆扭,竟然在衣柜外头踱来踱去,拣来拣去都拣不出个所以来——
这不是令人最无力的,皆因最令人无力的是——
当她终于鼓起勇气找高人告白的时候,有友人前来阻她去路。
「佩佩、佩佩——」
「我现下有——」丁佩佩立马打断对方,可「要事得办」四隻大字尚未成音,便被友人甲没头没脑的追问声音所盖过。
「是不是真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纵然知道现下不是研究这些的时候,她还是会捺不住好奇心的驱使,顺着友人甲的话问道:「什么是不是真的?」
结果她获得可媲美五雷轰顶的一句。
「我听格格说近来王子和美术系的搭上,是不是真的?」
「你先前跟王子闹翻是因为王子劈腿吗?」友人甲兴致勃勃续问,压根儿没发现到丁佩佩神色有异。
突如其来的资讯太令人震惊,丁佩佩好良久才找回自己难以置信的嗓音:「你……刚刚说什么?你说他……跟美术系的搭上?」
乍见丁佩佩表情震惊,友人甲才晓得自己祸从口中,匆匆拋下一句就想逃之夭夭:「咦,你不知道这个吗?我以为寧寧跟你说了——那当我什么都没说过,我可不想被寧寧抓着来骂——」
却惊感肩际一紧,赫然发现自己被对方给一把抓着,而惊得屁颤屁颤的。
「佩、佩——」
喉际忽感乾涩难受,丁佩佩唇抖了个两三回才能成功溢出震惊的声音来:「高人他……跟美术系的谁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