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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不告而别》

 

昨夜喝酒,隔日宿醉总是难免的。

偌大的房里,门窗皆是紧掩着,让外头透不进一丝寒气。

孟莲伸手撑头,眉心攛的死紧,感觉竟是一阵头疼慾裂。

她微瞇着双目,想瞧清楚现下的状况,熟悉的房内摆设以及淡色掛剑墙面首先映入眼帘,紧掩的雕花窗格外沾着几许白雪,她想抽手撑起身子,却觉得有些吃力,低眸一看,这才发觉自己竟是被裹了好几层的厚重被褥。

脑里一阵浑沌,她停下了手边的挣扎,开始细思起自己目前的处境。

昨儿夜里,她为了探出府里那间令人匪夷所思的药仓库,不惜捨身与严玄傲共饮了一番,依稀记得…那酒是西域產的,名为焚魂酿。

可之后又是发生了何事?她欲翻身下床,额角处却似是被木棒子挥过,疼的不能自己。

难不成她竟是醉了?

心里略略一惊,她挥开身上的厚重被褥,赶紧起了身,赤着一双脚踏至地面。

双足一触地面,那玉板滑砖上的刺凉便窜入她的脚根,逼的她一阵咒骂。

顾不得脚底的冰寒,她站稳了身子,低头便将自己上下打量了一番。

上衣縟裙还在,衣带仍是她绑的样子,没有一点被解过的跡象。

确认了自己的清白还在,孟莲这才如释重负的吁了一口气,在床沿处坐了下来。

看向房内明显换过碳的火炉子,她偏头靠上床帷,紧咬唇角,内心懊悔万分。

她从未饮过酒,却不知自己竟是碰不得酒的主儿。

正当她沉思之时,一阵推门之声霎时传了进来,带着靴子迈槛而入的噠噠声,那人旋身而入,飘进几许飞雪的冰凉味道。

孟莲身子僵了一僵,却没偏过头去瞧那进门的人。

严玄傲见她没看向自己,也没多言语,只是掩紧了门板,逕自走至她的跟前,那袭绣着火红飞鹤的银白袍子立在她眼前,而她也只是盯着那上头的绣线,未曾抬眸。

「可有不舒服?」

一阵沉着声线的语调从她的头顶处砸了下来,带着点轻笑的意味。

听出那声音里的讥笑之情,心里顿时一股无名火,她抬眼怒瞪了他一记,却见那双勾人的狭长凤目里溺满了浅浅的笑意。

她看的一怔,收回了本欲说出口的怒骂之言。

眼见她那红唇先是微张,却在瞧见自己的那瞬间驀地紧闭了起来,不由得一笑,在她面前蹲了下去,好与她平视。

孟莲对他突如其来的低了身子愣了一会儿,在触到他双眼的一刻,不自在的退了退。

「我问你话呢。」

他低声提醒她了一句,才见她稍稍抬眼看他,那双清湛的眸子里有些飘忽,似乎藏着一股难言之隐。

「恩?」他压着喉头,又问了一次。

她先是定定的望了他一阵,然后似是鼓起勇气的开口道,

「我昨儿个有没有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闻言,他几乎要笑出声来,可他知道自己若是这么做,她八成又要恼,只好硬生生压下笑意,一挑俊眉,似笑非笑,「你说呢?」

她本想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却听他这么一个反问,变的有些不安了起来,忍了一阵才又道,「我说了些什么?」

只见严玄傲眉头轻皱,神情似在深思,过了半晌,开口说了一句,「你笑我傻。」

「什么?」她一愣,想问的更清楚一些。

「你笑我怎会以为一个玉鐲子便能困住你。」

闻此言,她先是心头一惊,然后便释怀似的一松眉头,扬脣笑了起来。

「笑什么?」同昨夜那般,他有些不解的问她。

她摇了摇头,脣边依然飞扬着,「没,只是想不到我竟会说出真心话罢了。」

严玄傲没说话,只是扬眉看着她。

笑了一阵,她忽而垂下眼帘,伸手轻轻转着腕上的青玉鐲子,细细划过上头的光滑质地,才轻声道,「若我真跑了,你会心疼这只鐲子么?」

严玄傲看着她淡笑的脣角,「那本就是你的东西,没什么心不心疼所言。」

听了他的回答,孟莲略略一怔,抬起头来看他,眼神甚是不解,「你就这么一无反顾的对我好?」

「对自己的娘子好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他依然是沉着声线,回答着她。

对上那眼神坚烈的凤目,她竟是下意识的闭了口,没再反驳他。

她没反驳,是因为她不想再与他于此事上争执,毕竟到了最后她也争不出个所以然来,乾脆省点力气别和他辩。

轻叹了口气,她挪开身子想要踏地下床,脑内却随着她的起身而一阵晕眩,在她差点儿站不稳的当口,严玄傲已伸手扶住了她。

「为何会这样?」她几乎有点气急败坏的怒道。

严玄傲看着她,苦笑了起来,「谁叫你昨日喝那么多。」

她紧咬着牙关,狠声呢喃了一句,「我再也不碰酒了!」

「不碰也好。」严玄傲耸耸肩,待她穿好鞋子,才站起身,扶着她下了卧榻,「省的我费心。」

她不晓得她是醉到了什么程度才让他称得上是费心,却也懒得去问他,只是轻咬嘴角,就着他的手走到了房门边。

「我今日得出城一趟。」站定在房门前,他突然微侧着身子对她道。

「什么时候回来?」她还来不及细想,便已脱口问了一句。

听她这么问,严玄傲轻轻一笑,然后才答,「许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孟莲点了点头,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只应了一声「喔。」

见了她的反应,严玄傲抬手揉上她的发丝,那笑里竟是存了几丝无奈之情,

「同我住在这严府里也有好些日子了,你竟还是这样冷淡。」

孟莲没去理会那隻搭在自己发上的掌,只是抬起头来丢了个大白眼给他。

「得,还这般冷血。」严玄傲又轻斥了一声,可眼里却满满都是笑意,「记得去用晚膳。」

「你是我爹么?」她没好气的回嘴,不似生气怒骂,却似抱怨发牢骚。

闻言,严玄傲又笑了一阵,在他跨槛而出之时,回头道,

「我是你夫君。」

说完,也不待她会意过来,只是笑着在她还来不及反应的表情前闔上了门板。

***

冬日暖阳由灿黄转至暖橘,缓缓的从东方苍穹云海降至西边金云橘霞。

计划如下所述:

由于严家主子出城办事,因此造就了逃府的绝佳时机,南面府门虽存有上次未遂之鑑,但还勉强算是她唯一的首选之地。

她今日大半天都待在房里,待三两个丫鬟换过火炉子里的碳火,她才忙一骨碌的收拾一些简单的细软盘缠,然后将房门开了个小缝,朝外探头探脑。

确认一贯冷清的长廊上空无一人后,她便悄声无息的溜出了房间,三步併两步的直朝南面府门奔去。

上回的逃府未遂已让她得了教训,因此这次她特地带了他亲手塞给她的暖手炉,以免在雪地里冻的没了知觉。

走过几道长廊,绕过几个弯子,孟莲脚下的速度丝毫未减,只是一个劲儿的跨步往前。

说来也有些奇怪,一路上她竟是未曾碰到任何一人,还十分畅通无阻。

没时间去细想这其中的古怪,逃跑的机会可不是说有就有,她只好抓住了这难得的时机,一路没命似的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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