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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东方既晓》

 

夜深风凉,如刀锋似的弯月高掛在空,在全无一点星光的夜际里,看起来竟是那样骇人。

几道夹雪凛风划过脸颊,一幕幕朦胧夜色晃过眼底。

没命似的狂奔。

止不住脚下凌乱的步子,她张口喘着气,寒风顺势灌入她的喉中,顿时感觉满腔的寒,脣角乾涩的可以。

心里的那份恐惧在促使她向前,丝毫不肯让她就这么停下来。

她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她如今无家可归,无处可去,更何况当初是严玄傲将她掳至严府的,因此这里的确切位置她也无从得知。

那…她能去哪儿呢?

前方不远处的几盏昏黄灯光正轻轻晃着,她朝前走了一段,只见城内的大街上依然热闹着,几个夜市摊贩正吆喝着争相叫卖,掏了掏自己怀里存留的一点盘缠,展开掌心,只见手里只剩下三两铜钱。

一阵从腹部发出的「咕嚕」声截断了她的思绪,这才想起自己根本没去用晚膳便逃了出来,怪不得这么飢肠轆轆。

街道两旁的几家酒馆子里皆是座无虚席,笑闹声不绝于耳,许是因为天冷的缘故,大家都缩到馆子里喝酒了。

她默默的望着里头暖烘烘的气氛,几个店小二正忙的不可开交,在推杯换盏之间忙的团团转。

摇了摇头,她别开了视线。

不行,她身上的这些钱刚巧可以让她在一般的客栈里住上一宿,如果就这么在吃食上花光了,那她今晚就真的无处可睡了。

几丝如柳絮一般的白雪落到了发上,因触到她的温度而化了开,沾黏在上头,让寒气直逼她的头顶。

跑了一路,如今全身上下的力气早已透支了,胸口依然鼓譟的发疼,每一次呼吸便觉得抽痛,只能勉强拖着沉重的步子,蹣跚而行。

如果…她没逃跑的话,情况会不会好一些?

思及此,她立刻甩了甩头好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可只要一想到那双怕寂寞的哀戚凤目,心头上却又被莫名的罪恶感给占了个满。

不是不想留在他身边,只是…不愿意让他就这么囚禁自己一辈子罢了。

市井喧嚣环绕于耳,却又好似是从千里之外传来的杂音一样,听不真切。

几个在雪地里嬉戏的孩童掠过她的裙襬,她险些撞着他们,不由得退开了一些,疾行而去。

总之先寻个地方落脚吧。

打定了主意,孟莲便跨开了步子,走的头也不回,虽然她不晓得这儿是哪里,离玉华山又有多远,但她总不能呆站在雪地里等着被活活冻死。

行了几百馀里,身心皆有些困乏了,迷迷茫茫中,只晓得自己已是走离了方才的闹区,走到了稍显偏僻的郊外。

身上的水青色縟裙已被冰雪给渗了个透,寒气繚绕在身,身子已是冻的几乎没了知觉。

叹了口气,她费力的抬头朝前望去,只见一片朦胧夜色中,几盏亮恍恍的烛火灯光若隐若现的在不远处晃着。

许是哪家还未熄灯灭烛的人家吧…

扯了扯在雪地里拖出长长一条雪痕的淡色裙襬,逕自嚥下了一口唾沫,还未细思便已朝那灯火处走了过去。

看来这地方只剩那儿可以借住一晚了,乾脆去打探打探吧。

走了一小段,终是在那灯火通明处前站定,抬眼一看,这才发现这是一间客栈。

淡色木牌子上刻了几个大字,瞇眼一瞧,依稀写着「梅岭客栈」。

扯了扯脣角,她几乎要苦笑出声,脑里不经意的想起那个种满梅花的王府,这是怎么着,难到这里的人都喜欢梅花么?

不过既是客栈也好,她身上的盘缠也少说有些用处。

抬手刚要推门,只见那金色门环先是颤动了一阵,接着那深色的木门便在下一瞬打了开。

门里站了一位素衣的男子,很是温润的长相,笑容也十分温和,他退开了一些,看着她笑道,「这位客官是来住店的么?」

孟莲先是一愣,然后才连忙点头,「是的。」

「里边请。」那素衣男子礼貌的摆摆手,躬身让她进了厅里。

进了客栈的大堂里头,身子一瞬间温暖了许多,一个大火炉盆子正叱叱烧的旺红,几个客人还在厅里用着晚膳,笑闹声充斥了整个厅堂。

一股暖意陡然升了起来。

「请问客官打算住几宿?」一声温润的语调打断了她的思绪,让她猛然回过身子,脸上的笑意顿时褪了一些。

掏出自己怀里仅剩的铜钱,她有些有气无力的朝他摊开掌心,道,「这些钱可以住多久?」

那素衣男子看了看她掌中的钱,似是思考了一阵,「顶多一晚。」

闻言,她眼眶里几乎要泛出泪水,但也只能硬生生的忍住,心想这些钱果然不够她过活,「这样啊……」

「不过这些钱可以包办您今晚的吃住费用,洗澡水也可以帮您准备一些。」那男子看她似乎面有难色,好心的说道。

「真的么?」孟莲有些欣喜的望着他,感觉顿时又充满了希望。

「是的。」男子笑了笑,然后唤了一个伙计过来,说道,「招呼这位姑娘上楼住房吧。」

「好的,姑娘这边请。」那伙计立马换上了笑容可掬的笑脸,引着孟莲走上楼去。

于是孟莲便有些兴匆匆的跟了上去,临走前还不忘给那素衣男子一个感激的眼神。

只见那男子回以一个温润的笑容。

上了楼,那伙计领她到了一间不错的厢房,简简单单的装潢摆设让她看的很是喜欢。

朝里走了一些,只见一处屏风后方果不其然的备了一个木桶和一些洗澡水。

「这是掌柜给姑娘准备的衣衫。」那伙计还跟在后头,手里捧着几叠全新的衣衫子,和她身上穿的色调差不多,只是料子明显好上了些许。

孟莲这才知道方才那位素衣男子就是这间客栈的掌柜,忙转身接过那叠衣衫,笑里存了一些泪,「帮我谢谢你们掌柜。」

「应该的。」那伙计点头笑了笑,待她收拾妥当之后,便退了出去。

如今外头的好人已实属不多,她如今能遇上这么一个好心的人,内心实在感动万分。

看了一眼浴桶里的热水,孟莲顺势褪了上身上已被雪淋了个全湿的袍子,散开凌乱不堪的发丝,跨腿进了浴桶里。

一泡进了热水,她便舒舒服服的吁了一口气,墨黑的发丝浸到了水里,缓缓飘着。

她向后靠着浴桶的边缘,闭上了眼精,感觉热气正嫋嫋上升着。

如今她已是身分无闻了,要她在短时间内寻个去处根本不可能,现下唯一能做的,便是找个能赚些银子的工作。

思及此,脑内忽然灵光一闪。

她乾脆…在这间客栈里干活儿好了。

反这她今日都住进来了,掌柜又是如此亲切,况且这里的地理位置她又不甚熟悉,要她去找一个能发挥她长处的医药工作怕也不是一两天便能寻得到的。

打定了主意,她便深吸了一口气,脣角牵起了一丝久违的笑意,似是高兴,又似是欣慰。

***

隔日一早,窗外斜阳映雪射进了样式简单的雕花窗格子里,正巧扫过孟莲的紧闭的眼皮子,有些刺眼。

她被那外头的光线给照了个醒,蹙着眉心睁开了两眼惺忪,抬手挡住外头刺人视线的金光。

抬眼瞧了瞧床顶的绣花帐铺,这才想起自己如今生在何方。

缓缓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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