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请命
夜更深,『三少居』里的醉翁亭,朱佑樘与苏武喝得开怀,正聊着在苏武门那数年欢乐时,竇初开却出现在两人眼前。
朱佑樘不改调侃本色,揶道:「这么快就把事办完了啊!」
他所谓的『完事』便是男女情事,原以为这句话定又会惹来竇初开的赧顏,然而却没有,只见他神色不仅淡定自若,就连眉心也不再锁千愁,反倒是祥静的让人担忧。
朱佑樘揶揄的神色没了,眼底却掠过一抹不安。
竇初开俯首道:「皇上,时候不早了,能让臣送您回宫吗?」
朱佑樘挥手佯不耐。「何必急着回去,我与师父聊得正兴头呢,师父,想必你也捨不得徒弟这么早回去吧?」
见朱佑樘挤眉弄眼示意着,苏武心下了然,也打蛇随棍道:「是啊,师父和这小子久未见面,聊不完咧,初开你就去陪陪晴儿,继续诉衷情,弄不好不须为师带她上山,晴儿就让你给哄回原本性情也说不定。」
两人的明示暗示全是为了成全竇初开解解情思,然他却神色未动分毫,依旧一板一眼道:「皇上甫继位,不适合久处宫外,师父若是掛记,只要飞书一封给初开,初开定会帮师父捎到皇上眼前。」
两人听了,不禁吹老人鬍子瞪各自的双眼。
「我说朱小子,这人不领你皇上的情咧,要不,你拟个旨赐婚吧,别让我医好了晴儿,却让她犯了心病。」苏武忍不住脱口提议。
他实在不想看这两人明明有情,偏要硬撑着,各自闹相思,不苦吗?
让他这老人却看得不捨极了。
朱佑樘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但师父,若有人还是不领情呢?」
苏武嘴角扬了抹怪笑道:「我想你贵为九五之尊,那些个异族之人应会贡奉些许特别玩意儿给皇上吧?」
朱佑樘眉眼笑出了深意。「师父是说『春药』吗?唔,就不知道那玩意是否会比魅香来得强哩。」
苏武扬眉笑道:「一定要比那魅香强,才能让初开嚐嚐那滋味。」
师徒俩一搭一唱,竇初开却完全不为所动,反而听到『魅香』两字,想起了简安之事,也就顺势提出来。
「皇上,容臣打个岔。」
师徒二人收起哈哈,同时看向他。
只见他眉眼凝肃,沉道:「臣认为,皇上此刻是否该移驾皇宫,讨论简安之事?」
正事兜上来,皇上就算不理也不行了。
于是朱佑樘撇撇嘴,只得收起玩笑神色。「反正,是非要逼朕回宫不可了。」
「臣不敢。」初开垂首说道。
朱佑樘闷道:「不敢,话都说出口了。」
「皇上,请移驾吧。在回三少居时,臣已叫禁卫长唤来皇輦,想必此刻已在门口等候着。」
朱佑樘差点抚额叹息,但也只无奈的转头向苏武道:「师父,人催着呢,朕若不回宫,搞不好还会被人烙上昏君之名。」
苏武似笑非笑。「你若是昏君,师父我就是笨蛋一枚了。去吧,别忘了你答应为师的事了。」
朱佑堂頷首,很无奈地起身,步向竇初开,只见他仍恭首一旁,不由得再叹无奈,往拱门步去。
竇初开这才抬眼向苏武,语气诚恳道:「师父,苏晴就交给您了,初开在此给师父瞌头了。」
说罢,他双膝落地,瞌了三个响头。
起身后,又深深地向苏武打了个揖,转身尾随朱佑樘。
「慢!」苏武突然放下酒杯,凝眸看着竇初开半晌,而后问道:「晴儿的心思你究竟懂或不懂?」
竇初开沉默片刻,正待开口时,苏武凝肃又道:「不准欺瞒为师!」
竇初开始终淡定的眉心微起皱折,接着便喟然叹道:「今生,初开只得负她了。」
「你对那丫头真无半点心思吗?」苏武又问,眼神须臾不离竇初开。
竇初开眸闪痛苦,虽快,却躲不过苏武犀睿的双眼。
只听他幽幽地说道:「初开此心除了晴,再也容不下他人。」
如此深情,纵是笑世间如苏武,此刻也笑不出来了。
「那为何捨弃?」他实不解,既是郎有情,妹有意,却不能相偕白头,寧可留下负心名,坐看妹神伤吗?
竇初开未答,嘴角反漾了抹苦笑,随而缓缓转身,慢慢离开了苏武的视线。
见那寂寥的背影,那透出的无奈是深沉的伤,苏武相信,他的情绝不亚于苏晴。
只是,怕这深情,晴儿是永远也不会懂,若是她仍是那样激烈性情的话……
???
本想借匹马随行在侧的竇初开,拗不过朱佑樘的要求,只得放弃坚持随朱佑樘同车而坐。
「四哥,对苏晴你是认真的吗?」一入车内,朱佑樘兜头就问出憋了一肚子的疑问。
竇初开看了他半晌,未答反问:「皇上想听什么?」
声声皇上,叫的生疏又烦燥,朱佑樘忍不住脱口道:「四哥,咱们昨日有约定,说好了不论君臣。」
「现初开在皇輦上,不在约定之内。」竇初开理所当然应道。
朱佑樘又瞪了一次白眼,心想:他这皇上都没计较了,他有必要这么计较吗?
但见竇初开态度很是坚决,他遂懊恼道:「算了、算了,你爱怎么叫就叫吧。现在,快些满足我的好奇心,我可憋了一整个晚上,闷坏了。」
他向来不喜欢被钓胃口,而这四哥,却跟那炼一个德性,话不是太简要,就是拐弯抹角的让他急跳脚。
见朱佑樘急切得知答案,竇初开心里忽尔滑过一丝想法,不及犹豫,当下双腿扑通跪在他身前。
朱佑樘一愣,俊脸闪错愕。「四哥,你作啥?」
「初开愿将性命交诸皇上,只为苏晴求得一块免死金牌。」
朱佑樘闻言笑了。「你是我的四哥,哪须求免死金牌,我连御传宝剑都可以赐给你。」
竇初开摇头。「皇上,初开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呀!再说,你若真喜欢苏晴,我也可以拟道旨,帮你俩赐婚。」对四哥与晴师姐,他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何况,适才经师父一提,他早就跃跃欲试了。
当媒人呢,那可是比当皇上要来得有趣许多。
他心里想得很是得意,竇初开则婉拒了。
「初开谢皇上盛情,赐婚这事,望请皇上收回。」
「为啥?我看你挺喜欢苏晴,你俩也是自小一块长大,感情自然深刻,堪称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
竇初开脸色黯然。「皇上,难道炼大哥没跟您提及天魁之诫?」
朱佑樘笑脸一敛,但仅一霎,他又恢復笑嘻嘻道:「他说的话不多,总是深奥难懂,我记得自然也不多了。」
其实是连记都不想记,因为太荒谬,太不合理,自然,他就没放在心上。
对朱佑樘的回答,竇初开微微怔了怔。
见初开怔愣,朱佑堂伸手拍拍他的肩头,语若双关道:「四哥,你放心,不管炼说了啥,我永远是站在你这边的。」
竇初开眸心微动。「皇上……」
朱佑樘灿烂一笑。「那四哥你呢?你的心会永远向着我吗?」
竇初开深深俯首,诚挚道:「臣愿誓死效忠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那么,你就无须跟我计较那么多,大胆的把自己的心情说出来吧,也许多个人明白,心就雪亮许多了。」朱佑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