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杺莯
皇太子沉沉地从榻上醒来,他被蒙杺莯折腾得一晚上都没睡好——本来坐在榻上就极不容易安眠,而蒙杺杺因为初潮,又对类似于卫生巾的櫟叶之功效极不放心,只要感觉不对就会起身去浴堂查看状况,一晚上起身不下十次,每次她一动,皇太子就会醒,直到天明时分,他才勉强入睡。
一睁眼,皇太子就看到蒙杺莯坐在地上,头靠在书桌的桌脚,呼吸均匀,应该还睡着。而在地上,摆放了为数不少的捲轴。
皇太子轻声走到她身边,想将她抱到床上,蒙杺莯竟突然惊醒:“啊,对不起,我不敢睡着,就顺便看了你放在桌上的东西。”
桌上放置的是他准备今天要看的公文——三府九公维持着国家的基本运作,还是有很多重大事件需要皇帝批示,但武皇不问政事很久了,这个担子就自然而然地落到了皇太子身上,不过幸好有玄泽帮忙,否则他每天都会被深埋在公文中,无法起身。
“你去床上睡吧,我让隐娘来照顾你。”皇太子道。
“我没事。”蒙杺莯还是很担心自己会出糗,不敢躺床上,只是她此时头昏脑胀,感觉身子和脑子不在一个次元,根据她之前经常熬夜的经验,她道:“我去洗个澡就好了。”她正欲起身,突然惊觉万一自己身下血如泉涌已经浸红了地板怎么办,只得又坐了回去,红着脸对皇太子说:“呃——,你能不能先回避下。”
皇太子不懂她在忧虑什么,但还是依言离开了房间。兏崢已经和平日一样候在外面了——每天清晨他都要陪皇太子练会儿剑。
皇太子是从他十一岁时才开始练剑,算是习武较迟的了。第一个对手是当时还与他同住的珞王。珞王善武,所有武器在他手上都可以用得称心得手,他与珞王的对阵
中,习得了不少剑技。
只是皇太子习武的目的并非如珞王一样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领兵抗击异族,仅是作为强身健体,况且他只有兏崢一个护卫,如果他手无缚鸡之力,会给兏崢的护卫带来不小的压力,所以他尽力习得一技傍身。
经过数年的锤炼,皇太子的剑技虽还没有珞王那般出神入化,但还算是略有小成。
就在两人激战正酣的时候,屋里突然传来蒙杺莯一声惊呼:“哎呀!”
皇太子一个分神,没能避开兏崢的一击,所幸兏崢与皇太子练剑从来只用七成技五成力,在他注意到皇太子不能及时避开时已经收手,只是刀剑无眼,因两人相隔太近,剑刃最终还是与皇太子的左臂擦肩而过,留下了两寸来长的血口。
“殿下!”一向沉着冷静的兏崢惊骇不已——这是他们练剑两载从来没有过的。他急忙转身去取止血药。
皇太子却没有第一时间查看自己的伤势,而是转身回房查看蒙杺莯的情况,只见她正捂着被桌角撞到的额头——在确定了自己没有出糗后,她正想站起来,却因为睡眠不足,没注意周围的情况,撞到了桌子的一角,忍不住叫了一声。
这时蒙杺莯发现皇太子左臂的伤口,急忙起身:“你怎么受,哎呀!”又被重重地撞了一下,痛得她吡牙裂嘴。
皇太子见状不禁莞尔,他蹲下身,摸着她被撞到的额头,感觉已经胀起了一大块:“这么不小心?”
“你手怎么受伤了?”虽然伤口不算深,但鲜血丝毫不客气地涌出,已经浸染了一大片衣袖。
“没事,只是擦伤。”皇太子望着她填满了担忧的双眸,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他俯下身,靠近她,就在他离蒙杺莯越来越近,两人之间正蒸腾起一丝情愫,这时……
“啪。”蒙杺莯用手一把挡住了皇太子快碰到她的唇,脸红得可以沸腾一盆水了:
“你干嘛?”虽然她平时呆呆的,但知道皇太子这是想做什么,只是她并没有准备好,在她心里,自己迟早有一天是要回家的,并不想在这个世界留下什么。
“我还以为你……”皇太子心里瞬间被失落填满,他垂下眼瞼。
“殿下,药!”兏崢从药房取了止血药,打破了两人尷尬的气氛。
在兏崢替他包扎时,皇太子一言不发。蒙杺莯尷尬地站在一边,不时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神色木然,就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心中更加不安。
包扎好后,皇太子站起身:“我去珞王那。”他低声宣佈着,然后走出房间,与蒙杺莯擦肩而过时没有一丝犹豫,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兏崢察觉到房间里的气氛格外怪异,但他的性子向来沉默少言,并未询问。
蒙杺莯怔怔地站在房里,看着皇太子远去的身影,不由地抓紧了自己一直戴在身上的那枚vp戒指吊坠,神色黯然。
皇太子离开后,凤凰君飞到了蒙杺莯身边,吱吱吱地叫着,似乎在说着什么,蒙杺莯轻轻摸着它头上的翎毛:
“凤凰君,木曜星君说过只要皇太子做了皇帝我就能回家了,所以我这么做并没有错,对不对?”
凤凰君摇摇头,也不知它是说蒙杺莯没有错,还是有错。
“反正我是要回家的。”蒙杺莯望着皇太子离开的方向,不断地低喃着这句话,想将它化为符咒,封印自己的心房。
皇太子离开府邸,兏崢迅速跟上,却不知他为何突然离开。
皇太子快步走在前街,周围不少人都向他低头问候,他却无法像往常那样报以微笑,他的心里堵得厉害,就像小时候做错事被父亲斥责一般,心中好似被人挖走了一大块后又被失落、寂寥、抑鬱填满,这些像大石头一样压在他的心上,令他连呼吸都觉得痛。
只是被一个认识了仅几天的女孩拒绝,竟会有这么大的杀伤力?连皇太子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平心而论,蒙杺莯绝称不上稀世美女,她只是不可思议地出现在祈婚仪式上,一开始皇太子是因为木曜星君的话,对她颇有些好奇,后来发现她思维敏捷,而最令皇太子动容的是她心思縝密有大智大勇,言辞间又与他的理想不谋而合。所以皇太子对于木曜星君送给他的“至宝”般的女孩颇为满意,也准备像父皇对母后一般,只爱她一人。
但他从来没揣度过蒙杺莯的心思,以为她与自己一样已经认定对方。现在回想起来,她对自己的拒绝是从一开始就有的,第一天夜里她故意裹成一团,第二天寧愿坐在冰冷的地上,靠着坚硬的桌角,也不愿偎着他入眠。这些跡像都表明她对他并没有别样的感情,只是因为不能回到自己的世界,被迫留在他身边,如此而已。
皇太子驻足而立,仰天长叹:原来不识趣的人是我啊!
不知不觉间,皇太子已经到了离他仅一个街区外的珞王府。
与太子府邸的低调完全不同,珞王府霸气凛然,高墙红瓦,深紫色的门下雕纹着金色的圣兽图腾,门前矗立着四名威风凛凛的带刀军士,他们横眉冷立,旦凡有可疑人欲闯珞王府,勿需通报亦勿需询问,即可拔刀斩之,导致街边的路人都绕着珞王府走,生怕自己不经意走近了些,被这些军爷枉杀。
皇太子当然不属于可疑人士,候在门口的内侍见太子来访,即刻领着他去了后院。
珞王府的佔地面积是所有皇族府邸中最大的,单是他专门用作骑射习武的后院就有太子府邸的三倍有馀。
每天这个时候珞王都会练习骑射,坐骑是他最喜爱的雪豹,这只雪豹从小被珞王亲自养大,独与他亲近,甚至不需要珞王安置鞍坐、使用荆鞭,仅通过他的话语、他的眼神就能揣出他的心思。
此时珞王骑在雪豹身上,目标是二十丈之外的一隻野兔,雪豹紧随着野兔奔驰,骑在它身上的珞王已经搭弓上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