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高兴
落入的陷坑周围黑黢黢一片,只是周遭有几盏泛着幽蓝光芒的小灯。
鬼屋虽然安排了机关,但还算有分寸,地上早已铺好了软绵的地垫,让人不至于摔伤。
不过这样一来,她躺在地垫上,顾霆双手撑在她身侧,气氛就有些诡异了。
呼吸声近在咫尺,凌思南尴尬地开口:“那个……”
还没说完,顾霆倒是自己先爬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伸手扶她。
凌思南拉住顾霆的掌心站起,又很快放开。
“这是什么鬼屋啊,居然还搞得这么神神鬼鬼的。”凌思南抱怨道。
顾霆嘴角挑了挑,轻笑:“所以才是鬼屋啊。”
一群人突然变成了两个人,加之不知道身处何处,凌思南的恐惧感更深了几分。可她看着面前的宽阔背脊,还是压抑下了心里贴近的欲望——毕竟,她不想让顾霆有所期待。何况再怎么说,她也算个有“家室”的人,弟弟那隻小狼狗醋意强得可怕,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和顾霆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有多亲近,那还不把她……想到这简直双腿发软。
不过是发楞的片刻,凌思南就觉得脚底一股凉意。
凌思南低头,几隻苍白手森森地抚过她的小腿。
“啊!”她惊叫地扑上前紧紧抓住顾霆的手臂:“有、有……”突如其来的惊吓让她说话都不利索起来,两隻手紧握着顾霆的臂膀像是落水之人抓住了浮木。
顾霆剑眉拧起,眼神看似往她来的方向打量了一遍,才忍不住翘起唇边:“你自己看看。”
凌思南猛摇头,甚至还跟他调了个方向,把顾霆挡到她与那几隻鬼手之间。
昏暗里只听到顾霆的笑声,他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像是安慰,“都是假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手背接触的温度比她的皮肤更热烫,凌思南意识到什么,把手抽了回来。
可是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踏实,又偷偷揪着他的卫衣腰侧。
就只有衣服啊,醋坛子你可不许生气。
在顾霆的引导下,凌思南总算看见了刚才接触她的东西,不过是几个硅胶製成的假手,内部充了气体,在她走过的时候,随着气体的注入,假手会随之摇动,拍打在她的腿上。
如果光线亮一些,没有阴森的背景音乐,她也不会轻易被这拙劣的道具吓到,不过鬼屋本身有很强的恐怖氛围,她的反应也是人之常情,只是顾霆的反应太平静了。
“你刚才没感觉到吗?”凌思南问。
“牛仔裤太厚。”顾霆轻描淡写,他其实感觉到了,但是突然间有些坏心眼地把这件事收在心里,想看看她的反应,果不其然,凌思南被吓到的时候,慌乱抓住他的样子很可爱——可爱得让他希望,这种机会再多一点。
“真羡慕你。”凌思南低头看了眼自己,她穿的亚麻裙子刚过大腿,鬼屋里估计为了烘托阴森的气氛,还特地开了空调製冷,浑身鸡皮疙瘩发寒的时候又碰上惊吓道具,自然冷静不下来。
她身上的碎花衬衫其实已经干了,所以外套也在凌清远的抗议下早就还给顾霆,此时顾霆把外套系在腰间,见她哆嗦着腿,又重新解了下来:“包一下会好点。”
凌思南也没客气,拿来就系在腰上,顺口问了声:“你今天怎么戴耳钉了?”
被问及的他抬手摸了下耳垂:“……茶梗掉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
其实只是想戴。
戴着,觉得她会更关注自己一些,就像现在。
两个人沿着通道走,因为太害怕了,凌思南只能揪着顾霆的衣角不停说话:“当初为什么会想去打耳洞?你又不是真的混混。”
“不是混混就不能打耳洞了?”顾霆耸肩,“……就是跟朋友出去的时候他要打,顺道就捎上我了。”
“也太随便了吧?!”
顾霆想了想,“大概还因为想气一气那个男人。”
他这么说的时候,凌思南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抬眼看他的侧脸。
棱角轮廓分明,眼窝深邃,顾霆的脸,天生就是一张比较英气的脸,因为线条太犀利,才会让人有他难以亲近的感觉。
但他却出乎意料地好相处,讲话很直白,做事也很坦荡。
啊,她真不是拿他和谁做对比。
真不是哦,清远弟弟。
“所以……之前打架什么的,也是为了气他?”她歪着头问。
顾霆长眼黑沉沉地看着面前的通道,嘴唇抿成一条线,“是……也不单是。”
凌思南不懂。
“想气他,让他知道我不成器,不要妄想能得个便宜儿子。”他的头偏了偏,“正好那时候在拳馆打工,想试试手就找人打架,结果打着打着,发现也挺能解闷的。”
凌思南一头黑线。
拿与人打架斗殴这种事来缓解郁闷,男人的世界她真的不懂。
所以无法苟同,只能说:“以后,还是少打一点吧。”
顾霆转头看她。
凌思南:“就算你的能力再怎么好,总会碰到钉子的。广峰巷那次就是,如果没有清远来,我们两个都要遭殃。”
顾霆轻嗤:“那次,我打得过。”她怎么隻记得她那个弟弟做了什么,明明在那之前,他也很努力地护住她,如果不是因为护着她,他也不会还手得那么吃力。
“那并不值得骄傲。”凌思南不知怎么地,自然而然带上了姐姐似的口吻:“你自己清楚你母亲的病情,一次可以打,必然会有下一次的报復,第二次也可以吗?第三次呢?”
顾霆安静了。
“打架不是什么解闷的好方式,何况你已经高三了。”凌思南叹口气,“我想你可能也不在乎考试成绩,可是如果你不读大学,真的打算一辈子靠送外卖养你母亲吗?或者时不时在那人眼前扮个好儿子,拿回一笔赡养费帮母亲治病?如果是那样,你又有什么好气他的呢?”
顾霆的眉头攒了起来,却一语不发。
“抱歉,我可能没什么立场说这种话。”凌思南把话一股脑捅了出来之后,才觉得自己好像多管闲事了,埋着头往前快走了两步。
结果刚走过一个藤蔓布景的入口,顶上就蓦地掉下来一颗头颅。
凌乱的头髮,血淋淋的鬼脸,关键还会张开口,落下几尺长的舌头——凌思南前一秒心里还在想自己可能说错话的事情,这次真的毫无准备,惊叫了一声转而就往回奔,恰好撞到迎面已经走来的顾霆身上,把他抱了个满怀。
这世界上有件事,就叫做无巧不成书。
凌思南紧闭着眼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不知是不是因为空调製冷的关系,往常少年清润的磁嗓里,压上了几分凉薄感——
“姐姐。”
凌思南蓦地一僵。
完了。
早不来晚不来,真的是挑着时候来了。
5分钟前。
“凌清远,你等等我。”林奕彤紧紧跟随在他身后,和大队伍分散之后,凌清远是她唯一一个同伴,不管她是不是喜欢他,她都得抓牢。
凌清远走在前面,周围布景的的光电不停闪烁,前方也跟着有一个上吊的白影掉落在他身侧,可他只是抿着唇抬头看了眼,面上依旧古井无波。
明明是侧身站在可怖的布景旁,仍然透着一身清贵的冷。
这个人,终于变成了校际之间传闻的,清河六中的学生会长。
林奕彤一边打量着,一边走到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