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俄狄浦斯
岑涔看着空无一物的床底,有些焦虑,「还是没有线索吗……」她转头看向商思睿,「思睿,现在怎么办?」
商思睿嘆口气,「还是等着待会儿的处决投票吧,」他把手机拿了出来,屏幕上显示着投票的倒计时,「还有十三分钟。」
「那我们投谁?还是之前的吗?」
商思睿鼓了鼓嘴,眉头皱在一起,像个没有抢到糖果的小孩,「岑涔姐,你不会这么快就被习清说服了吧,你真的觉得自珩会是killer吗?反正我不觉得,自珩的各种表现看起来都不像是一个反派角色,何况他本来就是学霸,思路清晰解题迅速不也很正常吗?我们现在要做的事就是儘早把最有可能的人投出去。 」
岑涔犹豫了一会儿,不确定地发问,「那我们再去游说自珩和我们一起?」
商思睿摇了摇头,「自珩就算了,他之前一直跟习清一路,不一定会听咱们的投他,阮晓之前已经和我们 说好了,如果我们这三票都投……」忽然,他听到了什么声音,于是轻手轻脚地打开了衣柜的门,阮晓的声音从另一个房间传了过来。
「那好吧,我跟你投自珩。」
夏习清的声音也出现了。
「相信我,他一定有问题。」
听见两个人的脚步声靠近,商思睿很快退开了些,夏习清和阮晓从衣柜那儿走了出来,看见商思睿和岑涔站在被搬开的床边,夏习清开口,「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吗?」
商思睿哀嘆一声,「没有……感觉找不到了。」
夏习清挑了挑眉,冲阮晓使了个眼色,「那我先去找自珩了,你要一起吗?」
阮晓看了看岑涔,岑涔也看了看她,冲她使了个眼色,阮晓的脸上露出些许犹豫,「我… …我就先在这边吧。」
商思睿脸上的表情明显鬆懈了许多。
看着三人没有要走开的意思,夏习清心里舒了口气,他脸色淡然地离开了女画家的房间,还体贴地为他们带上了房门。
如果夏习清没有猜错,商思睿和岑涔一定会努力说服阮晓跟着他们一起票自己出局,在这期间阮晓和他们俩的周旋就可以为他腾出找证据的时间。
商思睿不傻,一定会发现自己的计划正在落空,到时候一定会因为害怕事情败露,情急之下「杀死」夏习清。
而这正是夏习清想要的。他要逼着这个killer用掉自己唯一可以主动杀人的权利,这样就再也不会对周自珩造成威胁。
前提条件是,他真的可以在死前找到证据向周自珩证明商思睿的身份,否则以周自珩对自己的偏见,恐怕是不会相信自己的一面之词。
客厅里空无一人,夏习清不知道周自珩现在究竟在哪儿,也没有时间知道了。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倒计时,还有八分钟。
快步朝商思睿原始房间走着的夏习清,将白衬衫挽起到手肘,进门之后直接走到了摄像头对着的那面空墙壁,再一次确认,那两颗钉子依旧在那儿,也的确在那儿。
这里一定有过画。
夏习清将衣柜里的每一件衣服都取了下来扔在地上,衣柜一下子变得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夏习清试着代入当时商思睿的想法去考虑问题。
照其他房间的画来看,这里的那副画应该也是被装裱过的,除非他把框卸下来了,不,不会的,太麻烦了而且没有工具。商思睿连病历都没有带出去,那么大的一幅画就更不可能了。
夏习清环视了一下整个房间,一定是被藏在了这个房间的某个角落里。
在哪儿,究竟在哪儿?
情形实在紧张,夏习清感觉自己的手心都冒出了汗。
他吸了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站在衣柜面前的他仔仔细细地扫视着整个房间,这间房并不大,可以藏匿一幅画的地方也不算多。
地毯?不可能,他们踩过好几次。夏习清掀开了地毯,果然什么都没有。圆桌下?不会的,他还是弯腰查看了一下,背面什么都没有。
不会是这么明显的地方。
他走到了床边的立柜,将所有的抽屉都打开,里面也没有画,事实上也装不下一幅画。
夏习清的视线最终停留在了床上。
他忽然想到,之前他们得到那张捡钢笔的备忘录时,自己提出要将床挪开查看,商思睿一开始是不情愿的。
想到当时他的表情,夏习清几乎可以确定,床一定有问题,他立刻将这座道具床上所有的床上用品统统扯了下来,一一扔到地上,只剩下光秃秃的床板。
没有。还是没有。
不可能的。
夏习清试图再一次代入商思睿的角度,回想当初的种种细节,他脸上的表情,他说过的话。
记忆变得模糊,夏习清唯一确定的是,商思睿不愿意他和周自珩将床挪开。
这说明「挪开床」这件事本身很容易暴露他藏起来的画。
他想到了一种几乎没什么可能的可能。
夏习清独自将床挪动,准确地说,并不是挪动,而是挪到墙边后抬起了一侧。这个重量很轻的道具床轻而易举地被他侧放在地上,床面靠着墙壁,整个床底完完全全暴露在他的眼前。
如他所料,床底贴着一副油画,被宽胶带草率仓促地固定起来。
这幅画中的主人公是一位长着一头浅棕色长髮的貌美青年,被一隻人面兽身的女妖紧紧缠绕,女妖美丽的脸孔仰望着少年严肃的双眼,两隻兽化的利爪紧紧抓住他的胸膛,眼神中充满了诱惑。
这幅画夏习清再熟悉不过,是古斯塔夫·莫罗的《俄狄浦斯和斯芬克斯》。
俄狄浦斯几乎是古希腊神话中最负盛名也是最悲剧的人物之一。
他善良而聪慧,充满了人性之美,然而终其一生都没有逃脱弒父的神谕。
「俄狄浦斯……弒父……」夏习清皱起眉头,果然,一开始就被骗了。
这幅画就是指示killer身份的最大线索。出轨的父亲,关係紧张的父母无心对他施舍关爱。
只能用纸条和父亲沟通的乖巧儿子,是抑郁症病发时的低潮状态。
狂躁症病发时,杀掉了背叛家庭的父亲。
这样的剧情,真实到令夏习清感觉不适,但当下的紧张感又稍稍稀释了生理上的不适。他半跪在地上,试图扯开胶带将画取出来,可是实在粘得太紧,他费了很大气力也只扯下几条胶带。
「习清?习清你在哪儿?」
是商思睿的声音。
夏习清心跳都快了起来,他以最快的速度判断了事情的紧急性,选择放弃扯开这幅画。
这件事不能只有他知道,他必须告诉别人。他原本打算拿到这幅画给怎样都不相信他的周自珩,有了最有力的证据,他才会相信自己说的话。可现在来不及了,直接解释给他吧。
他的时间不多了,商思睿一定等不了。
在他杀了自己之前,要把所有的胜算都押在周自珩的身上。
夏习清立刻走到了商思睿和自己原始房间的那扇门,试图碰碰运气看看他在不在里面,如果不在那就麻烦了,商思睿已经堵在客厅。
刚推开书房的门,夏习清就发现里面一片漆黑。
一瞬间,他感觉到强烈的呼吸不畅,甚至出现了眩晕感。
他有些犹豫,脚步不受控制地滞住,那个黑色的房间就像是一个没有尽头的黑洞,危险而未知,粘稠的黑色从光与暗的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