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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雪宁已经拉着她的手直接从看雪轩里走了出去,根本不回头看上一眼。
那秦贵妃刚拉上姚惜,目光一扫似乎还准备叫上别人一道,但没想到转头一看,末尾的位置上已然空空如也,台阶下只能看见两道远远的背影。
这时若再叫人,就显得有些刻意了。
秦贵妃那精心描摹的细眉轻轻一挑,向一旁并未走出去的萧姝看了一眼,递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便毫无破绽地带着她身边那稍显怯懦沉默的温婕妤和刚说上话的姚惜一道走了出去。
方妙被姜雪宁拉着走出一段时候,还有没回过神来,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眼神中便露出了几分思索,竟凑近了姜雪宁问:“怕有人害你?”
姜雪宁脚步一顿,瞳孔微缩。
方妙手指里把玩着一枚有些古旧的铜钱,笑了笑,有些得意地道:“宫里面的事情左右不这样吗?查抄仰止斋那回你把太后娘娘得罪得那么惨,眼下又是后宫一帮女人,我要是你我也躲得远远地。”
原来她不知道。
姜雪宁放松下来,拨开前面一条垂下的梅枝,也笑道:“你也知道我近来处境算不上好,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方妙心有戚戚:“是该如此。”
方妙固然也是花了些心思才选入宫里当伴读来的,但那是因为与家里面的姐妹较劲儿,争个头脸,将来嫁娶时能说是入过宫当过长公主殿下的伴读,自然风光。
可她从没想过留在宫里。
在眼下这种有后宫嫔妃在的场合,她也与姜雪宁一般,不愿意掐尖冒头,恨不能躲那些是非远远的,是以乐得和姜雪宁到处走动,也不到那些娘娘们身边凑热闹。
眼瞧着大半个时辰过去,梅园里欢声笑语,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姜雪宁不由想,也许是想多了。
这种事情哪儿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呢,那不也太明显了?
然而这念头才一出,远远地梅园西南角那头忽然传来了一串惊呼,紧接着就有人叫唤起来——
“老鼠,老鼠!!!”
“娘娘您没事吧?”
“姚小姐怎么回事,这般不小心……”
……
宫人们尖叫的声音明显,远近赏梅看雪的人都听见了,一时全都惊疑不定,朝着声音的来处去看情况。
姜雪宁不由同方妙对望了一眼。
两人也远远跟在众人后头朝着那边走去,待得走近时便看见,是秦贵妃、温婕妤并姚惜几个人,大约是赏梅时候瞧见了老鼠,都吓得不轻,那瘦瘦小小的温婕妤更是摔到了雪地上,宫人们都七手八脚上去扶,秦贵妃更是皱起了眉头,轻轻埋怨起姚惜来。
姚惜张了张嘴,似乎有些惊讶,想要辩解什么的样子,但一看秦贵妃又没说出口,隻得站在一边,有些惊惶模样。
看宫人去扶温婕妤,她也待去。
温婕妤在这后宫中位份不算高,又看秦贵妃待姚惜好,还笑了笑道:“姚小姐不必怪怀,谁都有吓住的时候,我身子骨禁摔,没大碍。”
她这么一说,姚惜便松了口气。
然而温婕妤才刚刚起身来,脸色便白了一些,似乎觉得腹内有些不适,竟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宫人吓了一跳:“婕妤怎么了?”
温婕妤的神情间还有些茫然:“腹内好像有些不舒服……”
她自己还没意识到,但周遭的妃嫔们已是悄然色变。
然而众人面面相觑,竟无一个在此刻开口说话。
温婕妤微微用力扶着丫鬟的手,这一下又觉得方才那种不适的感觉没那么强了,好像好了很多,便又笑起来,道:“没什么大碍,还是继续看梅花吧。”
姜雪蕙是同周宝樱等人走在一起的,瞧见这一幕却是目光闪烁,没忍住道:“婕妤娘娘滑了一跤,衣裳都打湿了,还沾了雪泥。天冷风寒,便是铁打的人也扛不住,您还是先回宫换上一身暖和衣服,再叫太医看上一看喝些热汤去去寒,再说赏雪的事吧。”
她望着温婕妤,目光里很是认真。
温婕妤这时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身子轻轻地抖了一下,却是更为瑟缩起来,不由看向秦贵妃道:“这位小姐说得也在理,我都忘了,这便回宫换身衣裳再来,失礼了。”
众人都连忙出言关切她,叫她赶紧回去。
姜雪宁却是望着这温婕妤的背影,心底发寒。
果然,温婕妤走后还没两刻,便有小太监急急跑到梅园里,擦着头上的冷汗来禀告:“不好了!启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温婕妤见了红,太医诊治是有了身孕!”
整座看雪轩内顿时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姚惜更是脸色煞白,一个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杯盏。
然而已经没人能注意到她的失态了。
上一世的听闻与这一世的所历,竟真的又对上了。
然而从听闻到亲历,感受却是浑然不同。
上一世姜雪宁抱病之后只是极其偶然地听说后宫里有个位份不高的妃嫔小产,沈琅知道之后暴跳如雷,那一阵在朝堂上迁怒了很多人,一有触怒便革职,引得朝臣们颇多非议。
可她不知这妃嫔到底是谁。
如今这一世却几乎亲眼所见,再想到先前秦贵妃带着温婕妤去叫姚惜,隻觉寒气都袭上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