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猜忌
刑拷打。另外亲王府抓到的亲王殿下亲信也亲口承认,亲王前些日子处死了个蒙面侍卫。」
文惠帝闭了闭眼,猛地一扬手,桌子上的镇纸飞了出去,在地上「劈里啪啦」碎成了好几瓣。片刻后,他才冷笑一声:「老十一,朕还是小看了他!」
宫中耳目众多,嫔妃,臣子,甚至是皇后,这些耳目固然是为了在宫中生存,谁得到的消息多,谁就占了胜利的先机。皇帝也不例外,只有到处都是他的眼睛,这龙椅坐起来才会更安稳些。
起初从眼线嘴里意外得知,豫亲王斩杀了一名与当初一模一样的刺客后,文惠帝心中还是不信的。皇家感情多凉薄,他这个皇位,也是踩着众位兄弟的尸体才坐上去的。留下当时排行十一的豫亲王,是因为文惠帝始终记得那个凶险的夜晚,豫亲王以身挡险,鲜血淋漓的救了他一命。
文惠帝时常在想,这么多年,他对豫亲王好,不仅仅是因为那一条腿的恩情,更是从侧面上代表了文惠帝还有恩情。坐上帝王这个位置,所有人对待他的感情都不再纯粹,就算是他的儿子们,都是心怀算计。而豫亲王却能提醒文惠帝,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可以不顾安危的为他挡剑,他还有一个至亲手足。
然而如今,这却像是个天大的笑话。似乎当初那一幕都是这个「至亲手足」安排的一场戏,甚至于文惠帝怀疑,豫亲王废掉的一条腿也是假的。
豫亲王究竟想干什么?谋朝?篡位?史书中记载了那么多韬光养晦,一朝反水的造反大业,文惠帝只有被欺骗的愤怒和侮辱。
被信任的人背叛,信任会收回,不仅如此,还会变本加厉的怀疑。皇室之人自来多疑,从前不怀疑豫亲王,是因为他的赤诚,如今赤诚变成虚假,皇家人怀疑的种子立刻长成参天大树,谁也撼动不了。
「派人守着豫亲王府,朕倒要看看,他想玩什么花样!」
高公公低着头,眼观眼鼻观鼻,沉默的看着脚尖,好像根本未曾听见帝王的怒气。只是心中却是微微嘆息一声:多事之秋,多事之秋。
……
日子一天天过去,平静的定京城中,似乎什么都未曾发生。随着年关的逼近,人们都忙着置办年货,便是贫苦人家,也似乎融满了淡淡喜意。
然而再如何欢喜的日子,都会有人并不欢喜。
宫中,离王正与襄王在花园中走着。
离王一派中,襄王和成王势力薄弱,对离王俯首称臣,态度也是恭敬的很。比起太子的稳重,周王静王兄弟的锋芒,离王则走的中庸之道,他才学不是最出众的,母妃也并非最得宠的,却是上上下下打点的极为圆滑,无论是朝臣还是兄弟,倒也愿意卖他一个面子,私下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笑面虎。
「六哥,这段日子,听闻父皇对王叔很是冷淡。」襄王开口道。
「你也听到了。」离王笑笑,他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生出细小的皱纹,看起来性格非常随和。他的态度也很随和,与襄王攀谈:「父皇自来看重王叔,这几次王叔有事相求,进宫几次,父皇竟然以事务繁忙推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父皇是故意晾着王叔的。」
文惠帝对豫亲王可谓做的是仁至义尽,当初文惠帝有个宠妃得罪了豫亲王,那宠妃娘家还是颇有势力,文惠帝二话不说就将宠妃打入冷宫。还当众警告众人:「十一乃朕手足,对他不敬,就是对朕不敬!」正因为文惠帝对豫亲王几乎是有求必应,这一次态度的倏然转变,才会被所有人察觉。
「可这是为何?」襄王疑惑道:「王叔做了什么事惹怒了父皇不成?可这么多年,王叔就算做的再出格父皇也不曾怪罪与他。这些日子也没听过王叔出什么事啊。」
「你知不知道,王叔进宫所求父皇是何事?」
襄王摇了摇头。
「七弟啊,」离王拍了拍他的肩,彷佛兄长在告诫自己不懂事的弟弟:「这宫中凡事还是要多留心眼,你这般老实,六哥我也不是事事都能替你操心。」
襄王赧然的笑了笑:「我跟着六哥,六哥比我聪明,六哥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我听闻王叔进宫所求的是沈家之事。」
「沈家?」襄王恍然大悟:「莫非王叔是因为沈家之事惹怒父皇?」他想了想,道:「可是王叔娶的是沈家二房嫡女,父皇……倒不至于因为沈家二房生气吧?」
没有人比文惠帝自己的儿子了解他。若是豫亲王惹怒文惠帝,除非就是他所求之事出格了,在皇室生活了这么久,帝王的底线无非就是势力。沈家二房沈贵一介三品文臣,手中没什么实权,倒也不至于影响大局,文惠帝犯不着因为这个和豫亲王生气。
「这就对了。」离王意味深长道:「可是王叔所求的,却是要娶沈家大房嫡女,沈妙。」
「原来如此。」襄王这才想清楚:「那沈信手握兵权,王叔想娶沈家嫡女,怕是犯了父皇的大忌。可是王叔怎么会突然想娶沈妙?之前要娶的不是沈清吗?就算父皇由着他胡闹,但是这种敏感之事,王叔不至于犯这样的糊涂。」
「我也不知。」离王摇了摇头:「王叔虽然这些年做事出格,却谨守臣子本分,这一次,却是离谱了……」
「父皇肯定不会让王叔娶沈妙,不过这一次父皇没有直接与王叔说明,反而避而不见,好像是在警示什么。」
「大概是,耐心消磨干净了吧。」离王苦笑:「你我二人还是不要说这些的好,总归与我们无关。这些日子父皇看着不太高兴,可别往人面前杵。」
「六哥说的是。」襄王点头。
二人走后,花园深处才慢慢走出一人,青靴玉带,正是定王傅修仪。他站在花园中,显然方才离王二人的谈话已经被他听在耳中。他看向二人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喃喃道:「沈妙?」
……
临江仙的楼阁最顶层,季羽书给高阳看完手中的信,将信放到燃烧的炭堆中烧毁。
「消息已经传出去,文惠帝也对老狗起了疑心,老狗这回可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还不知道。」季羽书有些幸灾乐祸。
高阳摇头:「还是小心点,现在一点也错不得。」
「我知道。」季羽书摸了摸鼻子:「谢三哥最近忙什么呢,人都看不到。」
「他哪天不忙。」高阳突然嘆息一声:「也不知道由着他的性子来,是对还是错。」
「我信谢三哥。」季羽书道:「谢三哥本事那么大,你瞎操什么心,他布置了这么久,就算成不了,全身而退也是没问题。高阳,你这人就是心思太重,你看咱们谢三哥,就算心里有再多事,照样过得潇潇洒洒,这才是男人!」
季羽书显然是谢景行的忠实跟班,话里行间都是对谢景行的拜服。高阳白了他一眼:「马屁精。」
「谁拍马屁啦,再说了,要拍马屁也得看看对方是谁,值不值得我拍,」他嫌弃的看了一眼对方,道:「比如你,跪下求我拍我都不拍。」
高阳温和一笑:「是吗,那你以后有什么事不要来我这里抓药,跪下求我我也不给你开。」
季羽书一愣,随即马上转开话头:「其实以前我觉得这定京城中的年轻人啊,都是绣花枕头,经看不经用,只有谢三哥是个男人。不过如今我倒是佩服起另一个人,觉得除了谢三哥外,定京城里也算有别的人英雄出少年了。」
「哦,你还有佩服的人,真新鲜,」高阳不冷不热道:「谁啊,入得了您老的法眼。」
「沈家小姐沈妙啊!」季羽书一拍大腿:「娘的,我就没见过胆子这么大的女人!连皇家都敢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