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生辰
七月初三,是谢景行的生辰。睿亲王府上上下下也都该忙碌起来的。听闻人说,虽然谢景行自己并不喜欢,不过永乐帝每年都要为谢景行在碧霄楼摆上筵席宴客,永乐帝对谢景行表现的越是看重,朝臣们看谢景行也就对越是尊重。当然谢景行在这两年里本身表现的也值得令人推敲。生辰宴本来就是个顺势巴结的日子,一大早,院子里就源源不断的涌进来生辰贺礼。
唐叔忙着将这些东西登记在册子上,罢了还拿给沈妙看。沈妙毕竟是睿亲王府的王妃,虽然这些日子在和谢景行冷战,可是这帐册还是要过目的。沈妙扫了一眼,上头的名字眼花缭乱,不管是大官还是小吏,都是上赶着过来巴结,卢叶两家也派人送来了贺礼。
沈妙心中感慨,也就是永乐帝和谢景行本身关係亲密,若是换了在明齐,哪个臣子办生辰宴这么多人来道贺,在帝王眼中,那定然是第一个就要猜忌的。结果到了陇邺这头,几乎是大张旗鼓的来办,倒是令人觉得有些诧异。
唐叔一边给沈妙指出哪些贺礼是要放到库房的,哪些贺礼是可以直接拿出来用的。一边问沈妙:「今儿夫人也别忘记早些梳妆打扮,铁衣那头会派人来接夫人过去碧霄楼的。」
沈妙疑惑:「我?」
唐叔笑了笑,道:「夫人是府上王妃,又是殿下的妻子,殿下的生辰,夫人自然是要过去的。」又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道:「夫妻之间吵架,床头吵床尾和,殿下看着是有气,可是今日若是夫人不过去的话,不知道又要跟自己生多久的闷气,所以……。」
「知道了,我会过去的。」沈妙道。
唐叔这才鬆了口气,又细细叮嘱了沈妙几句,才离开reads;林家三娘子。
等离开以后,沈妙看完帐册,将册子收拾好,准备回屋里,惊蛰腆着脸迎上来,小心翼翼的问沈妙:「夫人今晚一定会去碧霄楼的吧?」
「睿亲王府被旁人盯着,我如今刚来大凉,势必有人看热闹,若是不许,反倒给人落人口舌的机会,倒不如直接去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岂不是正好?」
惊蛰连连点头:「就是,他们想瞧瞧咱们明齐过来的王妃是什么模样,就让他们瞧得一清二楚,将军府出来的夫人,那是随随便便都能做王妃的!」
谷雨拉了一把惊蛰,瞪了她一眼,小声道:「越说越夸张了。」
惊蛰撇了撇嘴,见沈妙已经往屋里走,又与谷雨咬耳朵:「夫人这是还在彆扭呢,找这么多理由,想同姑爷服个软就先说嘛,又没有人会笑话。」说罢又感慨似的道:「夫人总算是愿意服软了,还是姑爷有本事啊。」
谷雨道:「少说两句吧你。」
沈妙回到屋里,惊蛰和谷雨也跟了进来。谷雨问:「夫人要不要先挑挑今夜里穿什么?奴婢也好想想梳什么头才好。」
沈妙道:「那些等会子再做,你替我磨墨吧。」
惊蛰和谷雨面面相觑,二人都不知道沈妙怎么这会儿有兴趣写字了。说起来,沈妙也并不是一个热爱写字画画的人,不过主子的意思她们自然会照做。沈妙铺开信纸,谷雨和惊蛰才明了,是要写信的。
沈妙问谷雨:「潭表姐也快回来了吧。」
谷雨道:「高公子託人传过话儿了,肯定能赶得上今晚碧霄楼的生辰。」
罗潭和高阳这几日也不知消失到哪里去了,罗潭性子烈,高阳之前欺瞒了她,想来要让罗潭消气也得好一阵子,高阳索性就将人拐走了。沈妙倒也放心,晓得高阳的人品还不至于对罗潭做出什么坏事,反倒是高阳还要危险的多。今日是谢景行的生辰,高阳作为谢景行的左膀右臂,又是谢景行的朋友,自然是要赶过来的。
沈妙思索一下,就开始提笔写信。她写的有些犹豫,写两三句,似乎觉得不好,又飞快的将那信揉成一团仍在纸篓子里。又开始写,写一会儿,復又如刚才一样丢掉,到最后,也不知废了多少张花笺,才收回笔。将信纸装进信封,递给惊蛰道:「你等会子见了铁衣,把这个交给他,让他晚上生辰宴的时候交给谢景行。」
惊蛰瞪大眼睛,没想到竟是给谢景行的,她还以为沈妙是在给沈信夫妇写家书呢,还正在奇怪家书不是前两日已经写过了,怎么又在写。
沈妙道:「谷雨,你替我出去一趟。」她又随手扯了一张纸,写了几笔递给谷雨,道:「帮我买齐这几样东西。」
谷雨连忙道好。
二人匆匆忙忙的离开了。沈妙坐在屋里,却是鬆了口气。
服软这回事,她是很少做的。尤其是这一世以来,骨子里的自尊心更是不容许她做出任何向别人低头的事,不过这一回算是本来就是她做的不对。况且谢景行也是个骄傲的人,两个人之间,总要有一个人先低头,沈妙想,谢景行什么都不知道,也就没有必要让他低头了。
生辰宴上收到这么多贺礼,她总也要拿出些表示才行。然而金银珠宝睿亲王府不缺,手工女红她也实在算不得精妙,想来想去,便也只有一些简单的事情。但愿如八角所说,谢景行表面看着挑剔,实则却是很好哄吧。
不过,最让她在意的还是,碧霄楼来往的宾客里,叶家人是来了,也因此叶楣姐弟也为其中之一。凡是有叶楣姐弟在的场合,她总是要紧跟其后防止这二人出什么诡计,更不可能容许她不在场的情况下,谢景行和这二人有任何交集reads;绝世强者。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傍晚时分。铁衣派来的人已经开始过来接人了,惊蛰给沈妙插上最后一支珠钗,笑道:「可以了,夫人今儿个一定能将所有人都比下去。」
「我又不是选秀女,这又有什么用?」沈妙失笑,对着镜子瞧了瞧,又将那隻珠钗拔了下来,换上一朵紫红色的玉海棠。
惊蛰眨了眨眼:「这样配着倒是比方才那支钗更好!」
沈妙眼前却浮起了谢景行第一次送她这玉海棠的模样,那时候他们互相猜忌提防,彼此都对对方充满怀疑。那时候沈妙还不清楚谢景行的底细,只是觉得他和前生传言中的顽劣少年似乎并不一样。
人生大约有太多巧合和不可思议的奇妙地方,如今她和谢景行却已经是夫妻了,还一同来到大凉。这却是当时的她怎么也不能想到的。戴上这隻玉海棠,或许能让谢景行消消气,也让他想到,从陌生人到夫妻这一步都走过来了,其他无必要的猜忌或是离心,大约也是不需要的吧。
沈妙站起身来,脸上微微有了笑意,道:「八角他们还在外面等着,走吧。」
几人一道出了门去,果然见门口马车已经备好,八角和茴香在外头守着。惊蛰奇怪问道:「殿下不和夫人一道么?」
茴香有些尴尬的回到:「殿下已经先去了,让属下们过来接夫人。」
这便有些让人觉得不妥了,亲王和王妃不一道出门,反是一前一后,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其中必然是出了什么问题。惊蛰和谷雨就有些为沈妙而不忿,沈妙却是淡道:「行了,出发吧。」
谢景行是个什么性子她是晓得的,骨子里骄傲的人,有时候却又执拗的如同顽童。这些她倒是并不会斤斤计较,只是想到今夜里她的「赔罪」,却有一种惴惴不安的感觉。
碧霄楼是陇邺最大也是最昂贵的酒楼,别说是平头老百姓,便是那些个大官儿,要在这里摆上一桌酒席,那也是十分有脸子的事情。因此,在这里摆个生辰宴,不止一桌两桌,几乎将整个酒楼都盘了下来,那可算是风光无限了。有多风光,自然就要负起多贵的银两,睿亲王府三年来年年都在此摆上筵席,也足可见府上富得流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