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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大公子!西宁城的城门开了?那是将军府的人吗?这会儿找个人来顶替小姐,还、还来得及么?”
“来不及了。”声音温润如玉,却透着沉冷疲倦,男人绝望的掀开轿帘,和宴云四目相对,宴云怪不好意思的挠了挠乱糟糟的短头髮,一隻手还不肯放下从车轿里找到的糕饼。
……
撩起一点车帘,宴云贪婪的吸取着干净清甜的空气。
这个世界真的好美,有明媚可爱的太阳,绵绵不绝的雨,有甜甜的糕点,和吃不完的大鸡腿,他在末世无数次许下的心愿,居然都在这里实现了!
花轿停了下来,宴云赶紧盖好盖头,有人过来扶着他两隻手,带着他穿过了几重门,又爬了很高的台阶,爬的宴云有一点喘。
真奇怪啊。
和娘姨们提前告诉他的流程不一样的,他没听见丝竹唢呐的吹奏声,没有热闹闹的吵嚷恭喜声,也没人和他拜天地,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走进了高高的门槛里。
送他进来的人,很迅速的松了手,“好、好了,新嫁娘到地方了。”
那把嗓子有一点紧。
“大将军在里面呢,你既然嫁进了大将军府,从今往后可不能把自己当做千金大小姐,得学会着伺候人,去吧!”
宴云又被另一人在背心狠狠推了一把,趔趄两步,门扉在他背后吱呀合拢,他摸不着头脑,赶紧拽下喜帕。
他看到古香古色的轩敞大开间,却没几盏灯烛点亮,甚至连红绸挂布和喜字都没有,窗户半开着,风吹的烛火飘忽不定,离窗远的墙边一方花梨木大床,帐幔飘然,里头似乎躺着一个人。
房间里静谧无声,床上的人明明察觉有人进来,却依旧动也不动,隔着烟云一样的帐幔看去,就像是一尊凝固了的雕塑。
宴云贴着紧闭的门扉站了好一会儿,还悄悄伸出手把盖头的四角抓齐,乖乖等着床上人发话。
颜靖臣提前和他说过了,他替嫁的男人那方面不行,让他安心嫁过去。
宴云小声“啊”一下,真没想到,末世的男人们被辐射摧残,相当一部分存在生育困难,需要借助木系异能者的能力产育后代,不致人类灭绝。
这里山清水秀、空气清甜,男人居然也不行……
也不知等了多久,等得宴云蹲坐在地上睡了一觉,梦里回到末世,举着钱和一群人抢买牙膏似的营养补剂。
他个子小,被人从最里面一把扯出来、掼在地上,摔得他两膝出血,他登时睁开眼。
烛光幽幽一转,床上人岿然不动。
——咕噜咕噜
进花轿前宴云吃的很饱,但并不妨碍他这会儿又饿了。
他黑白分明的杏眼来回一转,已经注意到放烛台的桌上有一壶酒,两个酒杯,四碟菜。
这么多好吃的,竟然没人动!?
在末世漠视粮食的人,早就死得透透的了!
宴云一把掀开盖头,捋起金线绣花的宽袖,两条细胳膊舞得飞起,先塞了满嘴的肉和饭,险些被噎着了,又赶紧斟酒大口大口的喝下去。
他吃的忘乎所以,心满意足,长久以来总是处于饥饿状态而微痛的胃袋里承满了食物,发出幸福的喟叹:“嗝……”
酒饱饭足,宴云瘫在椅子上喘气,窗户外面陡然传来一道声音,嗓子苍老发紧,像是把他送过来的喜婆。
“新娘子和大将军喝过了合卺酒后,就要安置睡下了,今晚一对新人共入鸳梦,明日勿忘了给夫人呈上元帕!”
两个婆子神色紧张、站在窗外嚷嚷完,就安静等待着新娘子大发雷霆,说不定要把合卺酒的酒壶杯子从窗户扔出来泄愤。
毕竟是京师户部侍郎的千金小姐,娇生惯养的,此刻进屋足有一个时辰了,足够她看清新姑爷的真面目。
千里迢迢嫁了这样的男人,可够她哭了。等她闹大发了,趁着她兄弟还在西宁城里,正好以她“口多言”、“不顺父母”将她休弃,尽快送回京城。
她俩没想到,等了许久,只等来一句软糯的“是”,屋里重回静谧,再无声响。
难道夫人竟料错了?这位千金贵女性情软弱可欺?
宴云一步步朝着床边挪,对于穆家婆子的提醒完全是有听没有懂,他隻记得新婚当晚,务必要由新郎官揭开盖头,只是放下盖头就找不到方向,隻好又笨拙的掀起来一半。
直站到床边上了,里头人还是纹丝不动,真是好定力。
宴云鼓起勇气,一把拽开床帐。
只见雕花大床、锦绣被褥上直挺挺躺着一个男人,百子百福的被子直盖到他的下颌,仅仅露出一张脸来。
那人像是睡着了,眼皮合拢,宴云只看了一眼,便心臟乱跳,四肢发软,连那块喜帕都拿不住,手一松,不偏不倚的正好落在男人的脸上。
好帅啊!
和颜靖臣的文雅俊美截然不同,穆长沣五官凌厉深邃,哪怕只是静静地睡觉,也显出执掌兵权上位者的冰冷威压。不论是他锋锐的黑眉,还是紧抿着苍白起皮的薄唇,都好看到宴云的心尖上。
不知不觉间,灵识里委顿的小绿植,也突然支棱起来,“嗖”地一声弹出一片叶子,像人的五指一样朝前伸了伸。
宴云慌忙伸出五指,拎起挡住穆长沣俊脸的盖头,想再好好看一看男人,谁知盖头一起,男人紧闭的双眼蓦然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