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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副看穿阴谋的得意表情,堵得老嬷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连闭眼念经的刘夫人蠕动的嘴唇也顿了顿。
儿媳妇这是什么路数?完全不按照世家女的规矩来啊?
宴云直等到茶水温热,触手不烫了,才一手端起茶盏,另一手从桌下拽出被刘夫人手下们藏起的软垫来,自己给自己垫好,跪下举起茶盏:“母亲,请喝茶。”
在末世生存,再驽钝的人也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然活不到十九岁。
他刚才等茶凉的时候,便观察到了跪得舒服的工具,绝不让自己膝盖遭殃。
刘夫人见两道下马威都被这野猴儿一般没规矩的儿媳妇破解了,心头恼火起来,只顾着念诵佛经,哪怕膝下有软垫,双手举着茶盏跪上一个时辰,也够颜玥儿受的了。
谁料宴云见她不动,立刻提高嗓子:“母亲,请喝茶!”
“母亲,请喝茶!”
等他嚷到第三遍,那声音已经震耳欲聋、响彻云霄,刘夫人虽想装傻,奈何耳膜嗡嗡作响,她端严庄重的贵妇样也维持不下去,恼得双眉倒竖,呵斥道:“你瞎嚷嚷什么?”
宴云挠头:“母亲,原来您能听见啊,我还以为您耳聋了呢,声音就稍微大了一点,请母亲见谅。您喝茶吗?不喝的话,这一盏茶都凉了,我重新给您沏一壶来。”
刘夫人抄起茶盏,一仰脖子喝完,见宴云作势起身,她重重掌击桌子,疾言厉色道:“跪下,我还没让你起身呢,这就是你母亲教给你的规矩!?”
这话其实说的重,已经在侮辱颜玥儿亡故的母亲。
见宴云重又跪下,刘夫人示意仆妇端过盘子,拎起白白的元帕,说:“我原听说你不检点,本不相信侍郎府的千金会做出这等丑事,只是如今证据确凿,颜玥儿,你还有什么话说?”
宴云为难起来。
刘夫人气的手直抖,但他一个字没听懂。
实在不怪他,他就没有新婚夜检验处子身的概念,颜家那俩娘姨给他梳妆时,大略讲了一遍婚礼大致事宜,可也没提到元帕。
她俩知道宴云是男儿身,也隐约猜到了自家大少爷的图谋,一个活不过新婚夜的人,没必要和真正的待嫁女一样,看压箱宝,学伺候夫君的那种事啊!
宴云抬眼,挺无辜的问:“婆婆,我做了啥不检点的事情,您能说明白点吗?”
刘夫人愕然,她顿了半晌,才咬牙切齿的说:“你……竟这般不知廉耻,还要我逐字逐句和你说明白?好,我问你,昨晚你脱了长沣的裤子没?”
若没主动脱,元帕是白的,颜玥儿还敷衍的过去。
宴云:“是啊。”穆长沣都快尿裤子了,他不得帮着脱快点啊?
刘夫人被宴云的坦荡怼的眼前金光乱冒,她食指怒点:“好,你既做了,为何元帕是白的,半点血迹也没有?”
宴云大惊:“为、为何会出血?我那样仔细小心,隻轻轻的碰了碰,若是出血,那还得了!?”
帮忙上个小号就给穆长沣捋出血?这刘夫人到底是不是穆长沣的亲娘啊?她的设想也太血腥了吧?
刘夫人这辈子也没见过颜玥儿这种无耻坦荡之人,见她脸上残妆未卸,唇珠樱红,眸凝秋水,分明是水性之人,还不依不饶的继续嚷嚷:“我真不敢相信您在想什么,穆长沣都伤成那样了,我既然和他成亲,自然会分外的小心谨慎,怎会随便出血?”
他霍然起身,紧紧盯着刘夫人:“这将军府里流的血还少吗?您还没看够吗?”
刘夫人没想到颜玥儿一个世家女,竟能直着嗓子嚷房中事,且她说的真有几分道理,穆长沣身子动都动不了,那软躺的样儿,昨晚许只是擦边蹭蹭……
但她怎会被儿媳妇压製住,起身高声吼:“你……”
宴云也直起身子,他是替嫁给了穆长沣,又不是替嫁给了刘夫人,况且见穆长沣被敷衍推诿的可怜样子,他本就有心帮穆长沣讨个公道。
毕竟穆长沣相貌英俊,简直是贴着他的审美,他实在是很喜欢那张阴郁俊朗的脸。
“我叫宴……颜玥儿,我是穆长沣的妻子,今儿过来,除了给您请安,我还想问问您,您是穆长沣的亲生母亲吗?”
“您要是他亲娘,能眼睁睁看着他一个人呆在屋子里,没人照顾,也没人好生伺候吃喝拉撒?我去的时候,他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不像是人,倒像个鬼!”
刘夫人被他戳疼了心窝子,摇摇欲坠的坐回圈椅里,颤声说:“你在胡言乱语什么?长沣自然是我亲生儿子,是我十月怀胎掉下的一块肉……”
宴云毫不客气的指着两个仆妇:“那您还纵容刁奴欺负他?听听她们刚才说了什么,久病床前无孝子,穆长沣也隻病了个月吧,这算久了?”
刘夫人惊疑不定的看着俩仆妇,这俩人本想看颜玥儿的笑话,谁知笑话没有,火却烧到自己身上,顿时吓得跪下磕头:“夫人,我们并没有……”
“不信的话,都和我回去,找穆长沣对峙!”
仆妇们再也不敢强嘴,隻磕头求饶不止。
刘夫人这一看,自然知道颜玥儿说的都是真的。
其实她对亲生儿子穆长沣并没那么刻毒,只是穆长沣受重伤时,竟还泄愤杀了不少府中奴仆,有好几个是伺候她很得当的老人,把她吓得心也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