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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猫捉耗子般的戏弄颜家小姐,其实戏班子价钱多少,也就他一句话的事,班主背后的主人姓谢。
连那场《花为媒》的戏码,也不过是谢英知绝望中的小小试探。
他不想穆长沣忘了他。
宴云的目光转向了王逢恩,他无助的看向宴云,不敢抱一点希望。
宴云自然看出来了,这对年貌相当的师兄弟,怕是在戏班子里日久生情,和《花为媒》一样成了情侣。
这触动了他的心事,穆长沣不可能爱上男子,但他希望戏外的《花为媒》能百年好合,天长日久。
宴云冷冰冰看着谢英知,一字字说:“五千两金子是你开的价码,你既然光明正大的说了出来,就不要再改口了。既然是大将军的同窗好友,应该不能坐地起价,当个贪婪无度的商贾吧?”
宴云的话,如一捧盐水正浇在谢英知的伤口上,谢英知面容微微扭曲,尖声说:“难道少夫人真要赎买整个戏班子不成?你别忘了你是穆家的媳妇,刚嫁过去才不足两月,难道穆府的银钱都由你一人掌握,五千两金子你说花就花!?”
他就差指着宴云的鼻子,骂他败家媳妇了。
整个酒肆里的人热闹看不尽,都议论纷纷,嗡嗡响动吵得人心烦意乱。
谢英知还要说话,突然周遭的一切都安静下来,一个异常低沉又悦耳至极的声音响起。
“夫人说的话,等同于我的意志。她要买什么就买什么,谁敢说一个不字,我不希望明天的西宁城,再看到这个人的踪影。”
深宵的酒肆依旧灯火缭绕,热腾腾的食物香气和着肆意流淌的酒气,闻多了熏得人胸口烦闷。
直到那道林间雪泉一般冰冷的声音响起,才涤得人眼前一片清明。
酒客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那辆从将军府驶出来的乌漆马车静静地停在了酒肆门口,嵌金的玄色车帘被一双修长而有力的手指分开,露出数月未见的大将军的英俊面庞。
穆长沣律下极严,他自己也如庙里的和尚一样,不喜酒肆花楼、三教九流荟萃的地方。
因此,见到大将军如宝刀利剑一般冷峻的面孔后,小二和掌柜的都倒抽一口冷气,没人敢冒着性命之忧,上前去寒暄恭维。
何管家先于穆长沣下车,手虚虚的朝前伸出,忧虑的看着大将军。
穆长沣当着众人的面,果然没有接受何管家的扶助,以外人看来沉稳、何管家知道实则艰难的姿态,缓缓从马车上下来,站定在夜风之中。
他异常伟岸高大的身上披着玄色长披风,狭长漆黑的双眸抬起,凝望向二楼雅间的方向。
在他身后,淡淡一弯月牙和无数璀璨星辉铺陈而开,那星与月的光芒却半点照不进大将军的眸子里,他凌人的气势吓得酒客们隻想俯身跪拜,顿时四下里鸦雀无声,二楼的动静,便清晰分明的传了下来。
听宴云想买下一整个戏班子,穆长沣的眉头微微皱紧。
从京师蔓延,其实各地的达官贵人、世家巨族也有在家养戏班子的嗜好,想听戏时不
必包戏班子,叫家养的戏子们唱就是。
但他们选择的都是稚小干净的女旦,没人会将男戏子领回家里头,和家中女眷一墙相隔的住着。
况且天天在府中听缠绵靡丽之音,难免会消磨意志。
周遭酒客们这会儿哪有心思和胆量继续吃吃喝喝,都提心吊胆的看着大将军,揣测着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若说一开始是秋风起、落叶萧萧,不过一杯酒的功夫,已经变成千年冰封、万年玄霜,哪怕派东君来照着,也会被一起冻上的境地。
酒客们不敢议论,只在心里起劲儿的猜测。
——刚刚看热闹,好像楼上雅间里坐着的竟是大将军刚娶进门的漂亮少夫人!
——大半夜的,她一个年轻媳妇不在家陪着相公,却跑到酒肆里喝酒,该不会……?
——看大将军这脸色,等会儿怕是大发雷霆咯!
——依我看,这样不知检点的媳妇,确实欠缺大将军一顿好打。
是以,谢英知讥讽宴云之后,大将军竟陡然开口帮少夫人说话,维护少夫人,令酒客们都震惊不已。
穆长沣说完,便皱紧眉毛,徐徐又走两步,步入酒肆之内。
听见熟悉的声音,谢英知脸色顿时一变,穆长沣自然是他派人通风报信才过来的,只是他没想到,穆长沣竟没先追究自己女人深夜和男人酒肆相会的浪荡举动,而是替她撑腰……驳自己面子……
咦?
谢英知的狐狸眼朝宴云身后扫去,陡然瞳孔震动,只见窗户大开,纱帘飘飞间唯见一弯淡淡月痕,藏头露尾的穆长钧已经不见了?
此刻,酒肆后巷用于运送餐余残酒、罕有人注意的地方,一个锦衣公子蜷身跃下,打着滚摔在地上,只是巷子过窄,他滚了两滚,还是不可避免的臀部撞墙,撞出“砰”的一声闷响。
穆长钧疼得面色扭曲,今早没看黄历,想必诸般风水都和他的贵臀相衝,才会再三受创,呜……
穆长钧不敢喊疼,裹着夜色逃窜无踪,谢英知攥紧手指,攥得骨节凸出。
他原计划让穆长沣亲眼看见“叔嫂通奸”,彻底放弃和颜氏的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