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刚才您说,咬死那个男人,心里会痛快?”
听钟成说嘀嘀咕咕完,殷刃提高了声音。
“哎哟喂,您真要抓着这点不放啊?说难听点,尽管我是邪物,我到底没伤着人,你们也没理由查我是不是?”
“不是想追究责任,只是单纯的询问——您刚才的情绪,是‘杀了他心里会痛快’?”
老僵拍拍胸脯,确认对话全被录着,这才小声答了声“是”。
葛听听看看老僵,又看看殷刃,貌似意识到了什么。她掏出手机,哒哒哒打下一行记录。
【夜晚调查鬼市,凌晨时分有人在鬼当铺前杀人。鬼当铺主人老僵杀意明显,但未造成明确伤害。】
【他们的动机,好像都和“心里痛快”有关。】
……
黑线的末端,是鬼市主街道上的一个小摊子。摊子的主人,也是个让人头痛的熟人。
“哎哟哎哟,这不是小殷小钟嘛!”彭老狗笑容满面,从门后的黑暗里探出个白发稀疏的脑袋,脖子上的两张收款码卡片随着他的动作晃荡。
那根被夜色遮掩的占卜黑线,正正好好探到此人摊子前。
这一回,彭老狗的摊子前照旧摆着红灯。不过这回他扯了个地摊,上头规规整整摆满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和周围的其他摊子没有太大区别。
葛听听一见和小河妈妈失踪有关的人出现,当场就要衝过去,却被殷刃一隻手按住。
殷刃脸上的认真瞬间消失,有那么一瞬,他又变回了刚进识安时那副无忧无虑的松散样子。
“彭爷,别来无恙啊。我们刚好在附近办事,刚才我还跟成说赌,说这摊子一定是您的。”
“好眼力。”彭老狗的老脸和人面疮一起面露笑容,“怎么,不照顾照顾咱的生意?”
说罢,他挺起风干板鸭似的胸脯,朝周围的摊子展露出“识安关系户”的浓烈气场,头上为数不多的发丝都多了几分闪光。
“那肯定照顾,新进的货?”殷刃笑着接腔。
“鬼当铺淘来的,可都是好东西。”彭老狗神神秘秘地说道,“咱们熟人,我不瞒你,潘○园听说过么?散货里可能藏着顶好的珍品,全看眼力和运气。”
殷刃的目光迅速扫过红布上的杂货。
彭老狗的摊子刚摆开不久,红布上的褶子鲜明得很。
殷刃很确定,红布上九成多的货物都来自于拚○多,底下标价贵得离谱,和“建筑工挖出工地文物”差不多的套路。一成约莫是真的灵器,质量令人担忧——他们身后,黄今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占卜黑线末端,直指一样东西。
那是个雕刻粗糙的卡通兔子木符。这种形象本该显得笨拙温暖,可那兔子黑溜溜的眼睛反射出黯淡的光,一丝阴冷邪异的气息在木符上静静盘绕。
凶煞之力的气息,很淡,与锦囊护符上的非常类似。
殷刃随手拿起兔子木符,无视底下668元的标价:“64块8,卖不卖?我对象喜欢这种东西,就当逗他开心。”
彭老狗瞬间露出被揍了一拳似的表情。半晌,他咳嗽两声:“骨折价,喜欢就拿着吧。”
“唉,这几天不安生。鬼当铺那边刚出人命,工作量又得加了。”
殷刃状似随意地装好木符,用闲聊似的口气说道。
“哈哈,我瞧见啦!”
彭老狗又笑起来,这回他的笑容灿烂得过分。那张缺牙嘴巴咧得大大的,内里一片黑暗。
“那家伙掐死小孩儿的时候,我就在现场呢。可惜挤得远没看清。你是不知道,鬼市好久没出过这种事了。”
“但你别说,偶尔来个这种事情,还挺刺激。”
他笑着说道。
“真痛快。”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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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兽同笼
“兔子木符明天下午再送到识安。”
到家的下一秒,殷刃便第一时间飞扑向沙发。尽管鬼王大人已经把自己的窝彻底挪到了钟成说床上,却斩不断他对于沙发的深沉眷恋。
“小河妈妈的案子,我还想琢磨一会儿,你先睡呗?我趁机吃点宵夜。”
殷刃嘴上说着,手指早已在手机上划过了十来家外卖店。
钟成说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殷刃已经在沙发上打造了个临时窝。他一手拎着兔子木符,一手在平板电脑上写写画画。那头黑发蜿蜒到地面,发丝末端的半透明翅膀烦躁地蹦跶。
殷刃眉头紧锁,认真到完全不像平日的模样。
发觉钟成说在不远处驻足凝视,殷刃眉头刹那间松开。他眉眼弯起,一个格外柔软的翅膀团钻进了钟成说的怀抱。
“几点了,快睡。”翅膀团在钟成说怀里挤来挤去。
“玄学研究方面,我的确帮不上忙。”钟成说抱紧那个抱枕大小的翅膀团,“你记得早睡。”
“门带上啊,我一会儿可能会弄出动静!”殷刃衝钟成说挥挥手。
钟成说待在门缝后,一点点匀速关上门。客厅里的灯光化为一束橘黄的线,在他的脸上逐渐变窄。终于,卧室门彻底合上,最后一丝光也消失了。
钟成说抱着“藕断丝连”的翅膀团,乖乖躺到自己那边。殷刃的被窝就在旁边,照常散发出独属于殷刃的好闻味道。
钟成说把脸埋进暖乎乎的翅膀团,长长呼了一口气。
洗过澡,吹过头髮,睡衣干净,睡帽位置绝佳。被子柔软,床单被套都是干净的,还带有阳光晒过的味道。室温声音恰到好处,他很快就能睡着……才怪。
殷刃不在,床垫的状态完全不同。那份重量的缺失让他心静不下来——殷刃还没睡,这跟丝线就在他心里不上不下地绷着,让人安不下心。
钟成说埋了会儿翅膀团,他默然起身,又缓缓打开房门。
“吱呀!”
……他都快忘记这个破门声响有多大了!
钟成说努力放轻动作,伴随着恐怖片特有的缓慢开门声,钟成说缓慢地伸出脑袋。
客厅照明温暖,深秋凉风吹着窗帘轻轻摆动。落地窗外是璀璨夜色,警笛特有的尖锐鸣声从远处传来。
平板上画满钟成说所不熟悉的文字,兔子木符快被此人盘出包浆。殷刃半缩在沙发里,姿势随意,往日的懒散化为某种古韵。
钟成说目不转睛地看着,胸口莫名多了股暖洋洋的舒爽。
“诶,你怎么还没睡。”殷刃嘴里叼着鱿鱼丝,惊异扭头,“口渴还是?我刚在微波炉里热了杯牛奶,你先喝吧。”
“狗东西。”钟成说清清嗓子,“我刚才有些想法,需要用它验证。”
“噢噢噢,拿去。”殷刃爽快地一抛手机,“解锁密码你生日,你随便玩……真不喝点热牛奶?”
“喝。”钟成说严肃地挤出门,一隻胳膊不忘随身禁锢翅膀团。
卧室门再次关上后,钟成说拧开台灯,索性在卧室桌前坐下。热牛奶盛在陶瓷杯里,散发出淡而暖和的香气。
狗东西在台灯下沉默,充当挂饰的黄粱正“噗呼呼”地打着盹。钟成说又拿出殷刃送的仓鼠吊坠,放在狗东西旁边。
现在他只有属于阎王的备用手机,无法登录和钟成说有关的任何帐号。父母的联系,识安估计在以他自己谋划的“死后方案”执行,自动应答。
只有这个小小的仓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