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命师兄去甜水巷
近来京中多盗贼,常结队于夜晚出没于官宦富豪之家,武功并不多高明,只是行动轨迹刁钻,抓捕时如入水泥鳅,滑不溜秋。追命师兄带人抓了几个,不但没有遏止盗窃,反如油泼火上,愈演愈烈,隐有肆意报复之意。如此情况,神侯府也不敢冒然抓捕,且放长线钓大鱼,让他们多蹦哒一会儿。
然京中百姓不明就里,盛传官府无能,神侯府只得将打探盗贼消息并抓捕一事紧锣密鼓提上了日程。这天无情接到密报,作乱的盗贼团伙里两个头目准备戌时在甜水巷嫣红阁后的湖心小筑里接头,神侯府打算借此机会摸清他们行动轨迹,然后一网打尽。
乍闻此事的铁手师兄蹙着眉,明显不解,天底下适合接头的地方千千万万,僻静之地易掩人耳目的也不是没有,为何偏偏要选这种地方?
而你想起当初花魁宴上假扮莞儿的神秘女子,深感此事大有可为。
“若此行顺利,明日便可着手抓捕,几日之后此事便可告一段落。只是,”无情轻叹一声,摇摇头,“若涉足烟花之地我怕是力有不逮。”
诸葛正我道:“无妨,略商可去。”
你站在一旁正看热闹,忽听诸葛师叔唤你:“你办案经验尚浅薄,不如与你师兄同去,也可积累经验、增加见识。”
“好,正好我也许久未见师师姑娘,刚好打个招呼!”
你一口应下,一转头,却见无情似笑非笑地看着你,赶紧低下头。无情见你心虚,淡笑一下也不多言语。
当日午时刚过,你便和追命师兄来到了甜水巷。
借着查案找人,你来这甜水巷已有数回之多,见着这红袖软舞却依旧有些怯意,对姑娘们的热情相拥也有些招架不住,反观追命师兄倒是熟门熟路,大喇喇往扯着你来到一楼一处格子间,眉飞色舞道:“小师弟且在这里休息,师兄我去去便来!”
你拔出长枪横在他面前:“追命师兄,何处去?”
“来甜水巷还能有何事?眼下时辰尚早,还不许我找点乐子吗?”
“师叔叫我们前来查案,如今案情未明师兄便自行前去寻欢,不太合适吧?”
“这你就不懂了吧?小师弟还是太年轻!”追命斜靠在一张小几上,把玩着一小坛花雕,古朴精致的酒坛轻若无物,滴溜溜地在他指尖旋转,“这甜水巷是什么地方?大宋销金窟!这里面来来往往的人身份各异,从达官显贵到贩夫走卒,哪个不是抱着醉卧花丛、一亲芳泽的念头来的?这地方纸醉金迷,你一脸正气往这一站,只怕比花魁娘子还引人注目,这不是给人活活当了靶子?何况,”他话锋一转,“今日牡丹姑娘献唱新曲儿,既然来了,岂有不听之理?”话音落时他已闪至三米开外,向你扬了扬手里的酒坛:“师弟你且在此处歇息,师兄我去去就来,你若是想喝酒听曲儿,只管记我账上便好!”
你疾追几步,向他手腕抓去,追命师兄灵活若游鱼,打了个旋轻巧避开,你只沾到他一片衣角。
你心里隐约有些急躁,再度追上前去,一拳轰出,却被追命师兄轻巧架开。见你动武,追命来了兴致,拳脚来往间你们已在这狭小的厢房内过了几招。
“几日不见,我竟不知小师弟进步如此神速。”追命笑道,“看来我往后可不能小瞧了师弟。”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你不服气道,“咱们不妨比试一场,我若赢了,你就得老老实实待在此处。”
“难得小师弟要同我比试,今儿我就大方一回!”追命三指捏住酒坛向上一抛,大有豪气干云之势,“只要你能赢了我,莫说是不去喝花酒,我这一下午,都全凭你吩咐!只是不要误了正事。”
“追命师兄放心,必误不了正事。”你高扬起一条腿,让酒坛稳稳落在足尖,“我们就以这坛酒为注如何?先喝到酒者为胜!”你脚尖向上一挑,将酒坛高高掷起,话音未落已旋身而上,欲抢占先机。
你二人在厢房里闪展腾挪,真交起手来你方知师兄武功之精妙内力之深厚,远非你所能及,饶是他手下留情,你还是左支右绌。你在打斗时还得时时顾着不要打碎房间里的摆件,未免有些拘束。你苦苦思索对策,分神之间一个不慎便将一只琉璃樽踢至半空。
“小师弟要当心啊。”追命一手扶住床柱,腰只向上一挑,便扬起双腿将琉璃樽夹于双足之间,他腿法精妙,也不见如何动作,收腿之时琉璃樽便已归回原位。
这样下去要输啊你暗暗着急,却想起无情曾予你的那几枚“飞星流明”,眸光闪烁间心里已有了计较。
你跃至半空,作势去够那酒坛,追命欲上前阻你,孰料你突然振袖打出三枚飞星流明,封向他晴明、气户、天突三处大穴,另附一只袖箭,直直射向酒坛。
“小师弟!”追命侧身躲过这几枚暗器,又撩腿踢开射向酒坛的一支小箭,佯作埋怨道,“这可是好酒,你伤了我不打紧,若是伤了这美酒,我可是要心疼的啊。”
“我怎忍心射伤追命师兄,”你吟吟笑道,“何况以师兄之能,必能安然护得这坛酒周全。”
你把暗器发完后见他应对得轻松,便又胡乱抄你身边随手的小东西掷向他,管它坏不坏碎不碎,先赢过眼下再说。这屋内琐碎物件,俱是你的武器。
追命本想好好同你过几招试试你的身手,谁知你耍滑装怪,净干这没场面的事,他一边得防着你碰到酒坛,一边又得小心不破坏这屋里的物件,再一一将它们回归原处,片刻之后,显然失去了耐心。
“小师弟,要当心了!”
追命气势陡然凌厉,他后撤一步,左腿微弯,上身后仰至与桌平齐,右腿向前一荡,一股浑厚内力顿时在小厢内迸发。
居然是追命腿法十一式中的法,无意间一偏头,却见楚相玉在看你,你一个晃神,脚下也踉跄一下,眼看躲不及直直射向面门的那只箭——
一道罡风扫过,箭矢偏了二寸,擦着你的发丝飞过去。
你仓皇抬头,竟是楚相玉,他手里空无一物,全凭自身内力将箭矢击偏救你性命。
“咳咳、咳咳咳”楚相玉伤势沉重,如今妄动内力牵动内伤,顿时伏在戚少商背上疾咳不已。
戚少商似有所感,微微偏了一下头,然他脚步不停,踩在铁索之上铮铮有声,一路向铁索那头疾奔。
你咬紧牙关,拼着一口气继续挥动手中沉重长枪荡开绵绵矢雨,远处终于可见一线崖岸。
终于踩在实地,你浑身汗湿如雨,脚下一软,几欲跌倒,将长枪支在地上才勉强稳住身形。
先前戚少商伤于雁门关,伤势本就未好,如今一路制敌奔波,不免喘息。
楚相玉大半身子被你外袍遮住,裸露在外的小片肌肤上却叠了一层又一层伤痕,有些结了新痂的创口已被烈风撕裂,又滴出血来。
铁索已过,前路具是坦途,你三人一路向连云寨行进,中途你考虑到戚少商伤势,主动要求背上楚相玉。你在楚相玉面前低下身子,他深深看你一眼,慢慢伏到你背上,你才发现他轻得吓人,不似活人,倒像一具枯骨。
昔日天野盟大统领,名满天下的“绝灭王”居然变成这般形销骨立的样子,你心里不是滋味,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暗暗叹息。
行至连云寨,戚少商将楚相玉从你背上扶下,你帮忙搀扶时无意中碰到楚相玉双手,只觉他手如枯木朽株,皮肤皲裂,摸着刺骨寒凉,你低头看去,却见楚相玉指尖通红,手上布着道道裂口。
“二弟,”戚少商叫你,“我带大当家去找阮二哥,此番劳累,你先回帐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