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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梦·中

 

热气氛,那边竟有些令人心碎的落寞与寂寥。

侠士不知道杨青月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听了多久、听到了多少。想到自己说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侠士忽然有些心虚地拧了拧鼻子。他停下后,众多弟子从故事里抽身,自然也发现了杨青月,有的弟子一声怪叫后飞速跑掉,剩下的弟子有些战战兢兢向他行礼,有些愣在那里仿佛失声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还是大师姐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迎上去唤他:“大公子。”

杨青月似乎早预料到会是这样,垂了眉眼,嗓音平静如冰:

“是我搅扰了。”

而后他也不再逗留,眼眸停在侠士身上几秒后便转身准备乘来时的小舟离开。侠士被打量时心底里莫名憋了一口气,在看到杨青月毫不犹豫地踏上甲板时,赌气般冲上去扯了他的衣袖,惹得杨青月一挑眉回身直直与侠士对视。

“怎么?”

仿佛非常肯定侠士会追上来,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戏谑,衣袖也放任侠士紧攥着,直到侠士因为冲动红了脸颊悻悻地松开手。

“你不要在意那些……他们只是不了解你而已。”

侠士声音很低,但他微仰着头眼神坚定。杨青月看到他眸中波光粼粼,心头一软,顺着他刚才拽着自己衣袖的右手绕了一圈,穿过他没有束护臂的松散袖口,恶作剧似的紧紧扣住了他的手腕,牵引侠士靠近了些。

仿佛亲密的恋人牵手同行一般。

被制住手腕的侠士其实有些困窘。他模糊觉得自己与杨青月现在的姿势颇为暧昧,但他又从未与其他同性有过如此长时间的接触,安慰自己这不过是表达亲近的动作,也就顺从杨青月握住他的手腕没再挣开。然而即使努力做着心理建设,侠士还是感到被杨青月泛凉的指尖触碰的肌肤着火般灼燃起来,很快一抹赤色便爬上了他的耳廓。

侠士胡思乱想时并未注意杨青月面容上的表情变化。他惯常的笑意忽然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困惑和不可置信,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侠士,然而只一瞬便恢复成先前的模样,轻声开口:

“听众既散,不如和我同去思齐书市?”

侠士非常想答应杨青月,可转眼又想到忙碌的大师姐,嘴角一撇一副失望的样子:“但我答应了师姐帮她晒书……”

远处的大师姐听到侠士提起她,急忙摆手示意不要考顾虑自己,朝着侠士将双手拢在脸颊两侧故意拖了长音:“我——无——事——你——快——去——吧——”

既是如此,侠士便也乐呵呵地随着杨青月上了小船。登船时杨青月主动松开了两人相握的手,让侠士心底里涌出一丝惆怅;而后他却发现由于船舱窄小只能容得两人相对而坐,身躯甚至极为贴近,又因尴尬浑身一哆嗦。

杨青月看着动作僵硬缓缓坐下的侠士,戏弄之心骤起,故意往前挪了挪继续缩短两人间的距离。侠士哪会想到杨青月竟有此动作,腰脊挺得极直移开目光望向舱外。然而再怎样躲两人依然会在这狭窄的空间内彼此交换呼吸,恍惚间侠士再次嗅到了他身上清淡的红梅香气。

侠士突然想到了那夜,自己不合礼数、甚至有些轻薄的亲吻。他的脸颊一瞬间红透,如同树梢挂罥的成熟秋柿。

杨青月自是不知缘由,只当是自己行为过激便也收敛神色。湖天济阔,偶有鸥鹭惊起划过碧空,远处门内弟子们时有时无的笑谈声透过舱篷,一副生气盎然的景象。侠士很快着了迷,没意识到小船早已到达思齐书市的渡口,直到船夫将头伸进船舱唤他:

“先生,书市到了!”

侠士这才反应过来,扭头看向不作声的杨青月,一时羞恼:“大公子为何不提醒我!”而杨青月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看着侠士,嘴角还挂着笑:“你那般入迷,我又怎么忍心。”而后俯身出了船舱径直上岸。

最后侠士还是向船夫道了歉,生闷气一般无视岸上杨青月向他伸来的手,踩在船舷上想直接跳上去。可他没有估算好高度,加上船舷因潮湿生了青苔,脚下一滑竟是要摔进湖中。杨青月心中大惊,急忙扯住侠士挥舞的手臂,而侠士也借力跨马步般将右脚踩在还未离去的小船船顶上,以一种滑稽的姿态保持住了平衡。虽然周遭吵闹,侠士还是清楚地听到了自己脚踝上“咔嚓”一声似是扭到了,但他并未声张,在岸上站稳后乖乖站着任由杨青月细碎数落了他一番,之后便亦步亦趋地跟随着到了书市大门口。

好像也没什么事,侠士偷偷活动了一下右脚脚腕——起码现在还没有感觉。他这般想着,注意力很快被书市上来来往往的人和琳琅满目的书籍吸引,正当他四处乱瞧时却意外撞上了人,急忙收回目光准备道歉,抬眸才发现竟是一头撞在杨青月身上,顿时又红了脸。然而侠士注意到杨青月似乎完全没在意,他此时正眉头紧锁看向喧闹的前方,那里层层围了许多人,隐约还有争吵声传来。

“怎么了?”侠士在杨青月背后探了头往里瞧,只见一个面目不善的中年男子抱着一把琴正责骂面前的年轻后生,两人都未着长歌服饰,看起来应是外乡人。侠士侧耳听了半晌,渐渐搞清楚了为何两人起了口角:那中年男人将手中之琴视若珍宝,几不离身,今日正前来长歌观书;而年轻人可能是不小心与那男人有了磕碰,导致琴身破损,但却始终不愿承认是自己的过失,因此争吵不休。

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那中年男人横眉竖目,嗓音越发大起来:“偌大长歌门竟无人识得此琴,又怎敢恬颜称自己以琴剑传世?”

这话可有点过分了。侠士撇撇嘴,盯着那把琴左看右看,除了觉得上白下黑的颜色有些怪,也没看出来哪里有特异之处。而他身边也不乏门内弟子交头接耳,大家都没觉得这琴哪里珍奇,看向那男子的眼神中带了些不解和鄙夷。侠士挠挠头,张嘴想为莫名其妙被扣上帽子的长歌门说几句公道话,可刚开口就看到身旁杨青月眸光浓墨般深稠,冷冷地落在那个男子身上,便识趣地闭上了嘴。

“此琴名檐下霜,由江南斫琴大师张梁所制,因油桐木为琴身、白玉髓饰琴头而得名。”杨青月嗓音清冷平直,却明显带着不快,甚至有一丝遮掩不住的戾气:

“然而此琴本应藏于长歌门挽音阁内,你又从何处得来?”

中年男子也未曾想到会有人清楚知晓这把琴的来处,还反将他一军。他一副无赖模样,眼神上下打量着杨青月“嘿嘿”笑出声来,讥讽道:“你这病秧子,又是何人?”

思齐书市中围观的弟子多是刚入门不久,仅在传言中听说过这位深居简出的长歌门大公子,又因为“疯大爷”的称谓对杨青月避而远之,因此并不认得他。而少数识得他身份的人多为书市中帮忙的老仆,未曾见识过中年男子这般蛮横无理的挑衅,一时失声也不敢指认他。

在这片人潮拥挤的区域内,竟无一人讲出杨青月的名号。

在这振聋发聩的寂静中,侠士忍不住皱了眉头向前一步直面那个跋扈的男人,右臂微抬把杨青月挡在背后。男子见有人上前,从鼻腔里发出不屑的哼声,趁侠士不注意手指轻拨琴弦奏出数个音符化为无形剑刃擦过他的耳侧,纵使侠士身手敏捷也未全然躲过,右脸颊处还是被划了一道伤痕,瞬间便有血滴落。

“嘶!”侠士急忙去摸那道伤,却意外发现有人比他更快——杨青月用自己里衣的袖口帮侠士按住出血的地方,动作柔缓,带着薄茧的指腹略过侠士的眉眼,温润得如同风中轻抖双翅的蝶。他身形比侠士高些,轻触间侠士恍惚中觉得自己仿佛被主动拥入怀抱,甚至还能感受到身后人渐强的心跳……

“你不必知我是谁。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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