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爸爸骗你的
简一一下子就爬起来:“为什么?”
谢兰说:“因为我脑子有病。”
简一担心道:“那更要去医院看看了。”
谢兰很抗拒:“不想去,我讨厌医院。”
“我也不喜欢。”简一附和。
谢兰拍拍身侧,示意他躺下来,又听见简一说:“是不是很严重?”
“还行吧。”谢兰说,“也不怎么严重。”
简一翻身凑到她跟前,满眼的担忧:“是肿瘤吗?”他的声音放得很轻。
谢兰学他说话,也把声音放轻:“不是。”
她想了想,觉得还是很简一说了算了:“是我的身体里还住着另一个人,有时候她在里面呆闷了,就会出来。”
“我不想她出来。”
“那有没有办法不让她出来?”简一问。
谢兰说:“得把她杀掉才行。”
简一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他说:“那要怎么才能杀掉她?”
谢兰闭上眼睛:“只要我想。”
她的人生,整整三十四年,都是跟谢芜绑在一块儿的,她们两个就像畸形的双生子,灵魂是分开的,肉体却是绑在一块儿的,时间久了,好像她们都灵魂也融为一体了,彼此不分。
她是恨谢芜的,恨到不断压缩她的生存空间,想要把她取而代之;但她同时又是爱谢芜的,爱到即便两人走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她仍然没想过彻底抹杀她。
谢兰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了,尽管是她起的头。她问简一:“最近在剧组待得怎么样?”
简一的注意力转移得很快,谈到这个话题,他的情绪肉眼可见的高涨:“很好!大家都很关心我。我还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叫苏清元,他带我看电影逛街还有做旗袍……”
他絮絮叨叨地说起来,谢兰发现他的话变多了。以前都是问一句说一句,现在是问一句说一串。
说到兴起处,简一爬起来说要给谢兰唱一段戏。谢兰不想打断他的好兴致,就倚靠在床头听他唱。
他唱得是杨贵妃摆驾百花亭时的那段:“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便恰似嫦娥离月宫,奴似嫦娥离月宫……”
谢兰对戏曲也没有研究,听着还行,就是感觉简一唱到后面快断气了,脸都憋红了,忙说:“好了好了,唱得不错。”
简一的脸红红的,说:“我学了好久呢。”
谢兰夸他:“真棒,乍一听我还以为又要出一个戏曲大家呢。”
简一被她夸得飘飘欲仙,搂着她的手臂,还要故作谦虚:“也没有。”
谢兰在剧组呆了几天,表面上是看进度,实际是看看简一是不是缺心眼到被人欺负了还搁那傻乐呢。
然后她发现简一跟大伙儿相处得挺好的。因为他年纪不大,剧组里的成员都把他当做小孩儿来照顾,有什么好吃的好玩也会跟他分享,他呢,也每天高高兴兴的,没什么烦恼。
这时候,他终于有点儿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灵动了。刚见面那会儿谢兰总觉得他皱巴巴的,整个人像块被拧到没有一滴水分的破抹布,现在他就像一团被晒蓬了的棉花,在阳光底下肆意地舒展着自己。
谢兰觉得自己的想法不错,小孩嘛,就该让他多出来走走,多认识点人才行。关在屋子里那是养宠物的做法,她认为简灵在当爸这门功课的成绩跟他的名字一样,是零分。
简一的新朋友苏清元她也见过,一开始还没认出来,直到王看山跟她说那个饭局的新人,穿黑丝很大胆也很骚的那个,她就隐约记起来一点儿,但还是很模糊。
王看山问她:“今晚要不让小苏过来解闷?”
谢兰有点儿心动,但觉得人毕竟是简一的朋友,让简一知道了也麻烦,就说:“避着点儿简一。”
话说完她又觉得不对劲,简一算她哪门子的爹,她办事还需要避着他?就补了一句:“他知道也没事儿。”
晚上苏清元来了,还是那股骚里骚气的作风。外面穿正经的衣服,里面穿情趣服,肉穴里嗡嗡直响,原来是往里头塞了个电动假阳具,开得最大档。
苏清元的技术不错,而且很玩得开,就算是双龙也没问题。一轮过了,谢兰撩开潮湿的发,给自己倒了一瓶水喝了。
王看山笑着调侃她:“兰姐,就不行了?”
谢兰:“你才不行了。”
她走过去,捏开苏青元的嘴,把勃起的性器塞进他的嘴里,把他的嘴撑得鼓鼓囊囊的。苏清元的口活好得很,谢兰很满意,赏了他一嘴的精液。要是这小子开个班就好了,她一准儿把简一送过去学学。
三人玩至半夜,谢兰去洗了个澡又找简一了。简一的房间关着灯,谢兰还以为他睡着了,然而等她躺床上的时候,简一又翻身过来抱住她。
他问她:“要不要做?”
谢兰刚吃完,目前心如止水,拒绝道:“太晚了,睡吧。”
简一说:“我想要了。”
他体温正常,味道正常,没处在发情期,但谢兰还是爬起来,用手让他高潮了一次。
他搂着谢兰的脖子,声音软乎乎的,像会拉丝的年糕:“想要你进来。”
谢兰说:“我太累了,改天好吗?”
简一没说话,黑暗里静默了一瞬,然后他说:“好。”
谢兰又躺了回去,没睡着。简一也没有睡着,她听得出来,他睡着后很少会翻身,但今晚他隔一会儿就要翻一下,然后过一会儿再翻回来。
谢兰还是不放心,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是不是到发情期了?”
额头的温度很恒定,简一的腺体也没有异样,何况他的发情期才过去两个多月,离下一次发情最少还有半个月。
简一说:“还没到时候呢。”
谢兰又躺回去,听见他问:“你今晚是不是跟苏清元睡了?”
谢兰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嗯。”
房间里响起细微的抽气声,简一问她:“那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又是这个问题,已经是。然而十年文化浩劫,他的脊背被折弯了。许多同侪死的死,几乎都不在了。他硬是撑着一口气,来找他被拐卖了的女儿。
他扛过了红卫兵的侮辱,却倒在了愚民的棍棒下。他被打残,村民们捆缚住他干瘪如枯树的四肢,把他开膛祭神。
安神村有一条安神河,村民们认为河里有神明,需得生祭活人才行。他被剖开胸膛时还活着,那苍老的浑浊的眼锐利如鹰,呵气时却如老狗,已显出垂垂老矣的死态。
他老了。他已经老透了!他比灭亡了的清王朝还要老!清王朝救不了国民,他救不了他的爱女!
陈美溪就是那时候疯的。在目睹了父亲被沉塘之后,她就疯了。
即便是短暂的清醒,她也只会拍着谢芜的背轻轻念:“美溪啊美溪,快快睡,快快睡,爸爸明天就接你回家……”
偶尔谢兰会在这么宁静温和的时候出来,但很少。因为她的存在是在谢江谢河殴打谢芜时替她担痛,但不包括分享妈妈的爱。所以在她零星的记忆中,拍背哄睡是一个很温柔的行为。
简一紧紧搂着她,像是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珍宝。
他带着哭腔说:“谢兰,你别不要我。”
这回他连问都不问了,直接要求。
谢兰一下一下轻拍着他的背,低下头,能刚好亲到他的额头。她亲亲他的额头,说:“现在我不会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