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演出
酒馆平日空着的舞台上,几名年轻陌生的亚洲面孔正调试着手中的乐器。偶尔几段架子鼓连击声,在比以往要嘈杂的酒馆里不算刺耳。
“嘿威尔逊,他们在那干什么呢?”一名金发碧眼的外国男子坐在吧台前,询问吧台里的人。
吧台侧对舞台,距离不远,金发男子刚好能看清几人容貌;颜值身材皆远超平均线,咋一看让人分不清是来表演音乐,还是来当模特走t台的。
吧台里的荣明淳正往雪克杯里倒入龙舌兰,高壮丰硕的身躯被黑色衬衫紧紧包裹着。闻言手中动作一顿,正要回答,却被吧台前坐着的另一红棕发男子截了话头。
“兄弟,你不知道吗?sey呀!我可喜欢他们的音乐了!”
有着一头棕红色卷发的老熟客托马斯,自来熟地凑到金发男子身旁。他用力拍了拍金发男子不算宽厚的肩,发出嘭嘭两声;又指了指吧台背景墙上的海报,海报中‘sey-bandg’的亮紫色单词在黑底衬托下很是神秘。
“也是威尔逊有本事请到他们,可惜下个月就要解散,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再遇见…”
金发男人被肩上突如其来的热情拍了个踉跄,一脚支地差点摔下酒馆的木质高脚椅,撇撇嘴。
什么乐队,听都没听说过,不会是靠脸吃饭的吧!
事实上,这个名叫sey的地下乐队并不冷门,对小众音乐感兴趣的人都略有所闻;不仅因为乐队成员出色的样貌,乐队本身实验性的电子摇滚乐也相当出名。
特别是主唱秦歌。一眼极其俊美帅气的容颜,搭配叛逆不羁的银色中长发,光是坐在台上就吸引了绝大部分人注意力。
酒馆老板威尔逊,即荣明淳也是两年前偶然撞见,被他们的表演震撼到。几个月前听闻乐队即将解散的消息,更是存了点私心,费了好些功夫,才联系到sey来自己这家不知名小酒馆做客。
察觉出金发男子眉眼中对自己喜欢乐队的轻蔑,荣老板好脾气地笑了笑,没有放在心上。他将鲜榨柠檬汁和龙舌兰混合液倒入摇壶,双手一上一下握住银壶,抬至耳边。
随着摇晃的动作,冰块混合酒液敲打壶壁发出清脆的骰子声。为了方便挽至肘部的衣袖露出结实的小臂,在酒馆微黄的氛围灯下泛着一层暗色蜜泽。
“也就是威尔逊手艺好,能让我继续坐下去”金发男子微皱的眉头松开些,小声嘟囔着。
这时,服务员安妮双手托着托盘,碎步小跑至吧台靠近荣明淳一侧:“威尔逊!台上准备好了,你记得抽空看两眼。”
“好,辛苦安妮了。”
荣明淳点头,把混合均匀的酒液倒入先前准备好的细脚玻璃杯中,轻轻推到金发男子面前:
“你的玛格丽特好了,请慢用。”随后望向舞台,一愣。
一双深邃锐利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似乎已经有段时间,引起台下几名顾客好奇的同望。银发主唱好看的眉毛紧皱,隔着老远都透露出浓郁的不耐。
是等久了吗?
荣明淳平凡的脸上闪过丝困惑,一分钟前似乎还听见吉他拨弹的声响。他连忙冲舞台比个‘ok’示意可以开始。
银发主唱顿了顿,眉间褶皱加重些,没有按照之前商量好的点头回应;只向前一步,拿起麦。
台下悄悄关注着的人们下意识放轻手中的动作。
没有过多的自我介绍,音乐响起。
一首歌过后,整个酒馆不可思议地静了半秒。
“上帝,这也太惊艳了!”一人喃喃自语道,随后人群突然惊醒般,四面八方的掌声在小小酒馆中响起:
“他们是谁,刚刚那首歌是什么?”
“我的天呐,我刚刚听到了什么?”
“那个银发男人叫什么,我现在就要他的名字!”
其实今天这场演出,sey的粉丝并不多。他们与荣明淳的协议贯彻了乐队一贯神秘的作风,双方都没有提前为此事宣传。
荣明淳也仅当天往酒馆墙上贴了几张海报,难怪金发男子对此毫不知情,恐怕只有死忠粉才能从乐队成员的社交平台上挖出小部分行踪。
而现在,再次亲眼目睹sey的舞台;梦幻般的演绎,给这沿海城市小酒馆带来了场别开生面的视听双重盛宴。荣明淳眼睛微弯,那是安利成功的喜悦;心中的惊艳还是同两年前般,甚至因为久违而有些微热。
他抬起手,打算趁客人沉浸在音乐余韵没空点单的功夫,把领口松开些;突又觉得脸上一阵刺辣。
荣明淳顺着感觉疑惑地望去。
台上万众瞩目的主唱隔着人群望向自己,薄唇紧抿;见荣明淳回望,又撇开眼,冷淡的神色似乎只是恰好扫过。
嗯?
荣明淳手指顿了顿;半秒后音乐响起,一切如常。
可接下来,荣明淳几乎每次抬头,都会发现秦歌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想比个手势询问情况,对方又迅速望向别处,半抬起的手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来回几次,荣明淳再迟钝也察觉出不对劲,调酒的动作不自觉慢下来。
之前与sey的接触中,荣明淳便发现主唱秦歌的脾气似乎有些捉摸不透。
一开始还好,只是不太好搭话。不知何时起,那张每次瞧见都忍不住心一跳的好看面容,一见着荣明淳就微微皱起,让荣明淳担心过好一段时间合作要黄。
好在直至今日合作都算顺利,荣明淳也只当是性格不合,有些遗憾没能和喜欢的乐队主唱交上朋友,没有多想。
现在看来,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
除去这点小插曲,台上演出一如既往的精彩。乐队以一首中文歌结尾,给人在异国他乡的荣明淳和其他中国顾客带来了不少共鸣甚至是泪花。
荣明淳本打算待乐队下台休息,亲自过去感谢,也对这场合作做到有始有终。可惜由于激增的酒水单子,只有他一人的吧台暂时走不开;本来商量好一同值班的调酒师员工,今日傍晚因食物中毒无法赶来。
在服务员安妮的自我推荐下,荣明淳便麻烦安妮给辛苦一晚的乐队送去些小吃酒水,日后找机会请乐队成员吃个饭,认真感谢一回。
不过几分钟,荣明淳就迎回满载而去,也满载而归的安妮有些伤心的小脸蛋:
“威尔逊,我没找到sey…他们应该是一下台,就走了!”
荣明淳这才慢半拍地意识到自己有点想当了;sey并没有义务在演出结束后留下。
“他们真的太高傲了!明明之前喝了我们那么多酒水,威尔逊你都不记在账上。现在竟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招呼都不打就消失。”
“尽管我很喜欢他们的歌曲,但脾气这么差。我以后就只听歌,不会为他们花一分一毫的钱!”安妮倒是先一步缓过来,气鼓鼓道。
她亲眼目睹老板在这过程中的尽心尽责,甚至为演出自行购入不少对小酒馆来说相当奢侈的音响硬件,双方沟通一直很愉悦。现在突然一点情面都不讲,拿了钱就走人。在安妮看来,这就是sey在耍大牌,欺负好脾气的老板!
荣明淳挠挠头,不好意思说这可能也有自己的功劳;小小安慰下把安妮送回岗位,手机刚好接到个电话,心中轻微的失落也随之消散于无。
没想到一切结束后,正准备独自给酒馆地面收收尾时—最近附近偶尔见小混混出没,今日结束得较晚,荣明淳便让员工们先回去。
一人却意外出现在小酒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