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庄鑫烁摸了把李硕背上的汗水,亲了亲他的嘴唇,又捏着他的下巴逼迫他抬起头来。
“哥,无论发生什么,不要离开我好吗?”庄鑫烁温柔地抚过李硕的眼睛,李硕眨眼时睫毛扫过他的指腹,带来一种像阳光洒在皮肤上一样暖融融的痒。
这种类似的问题庄鑫烁一年能问八百次。
比如李硕没接到他的电话,没及时回复信息,只吃了一碗饭或者没主动牵他的手,这人就会借机在床上找回场子。明明在做着很恶劣的事却偏偏还要装出一副像被抛弃的小狗的可怜模样,委屈地问他是不是感情淡了,不喜欢他了。
李硕头几回还认真地哄,后来摸清楚他的狗脾气后就开始走流程:“乖宝,哥哥只喜欢你一个人,绝对不会跟你分手。”
庄鑫烁只想听这句话,毛被捋顺后才放缓动作不再故意折腾他。
李硕翻了个白眼:“又他妈怎么了祖宗,我最近可没惹你啊。”
说完这句,他挪了挪身体,好让庄鑫烁埋得更深些。
不知道深入到了哪里,李硕浑身抖了抖,口上仍然在表达着坚定和忠诚:“你不说分手我肯定不说,我最爱你了。”
庄鑫烁吻了吻他的额头,心里积压的那些暗潮潮的心绪似乎随着李硕说出口的承诺,身体上汗水的蒸发而消失了。
【??作者有话说】
warng!
一无所有
庄镇山今天状态好了许多,他不打算去医院,也不打算去疗养院的临终关怀病房里等死。
癌细胞在短短时间内就已经爬满了他腹腔内的所有脏器,既然去哪里等死都是一样的,还不如死在家里。
庄镇山的病情目前只有家里人知道。云山交科已经上市,董事长的离世会带来股价的变动,庄镇山冷静又残酷地赶庄雁鸣去了公司提前为他的死讯做准备,又赶着庄昭炀去公司协助庄雁鸣,对庄鑫烁的安排只有逼着他去相亲。
尽管庄鑫烁已经诚恳地道了歉,但秦知宾仍然在午饭后给庄镇山去了个电话抱怨庄家的不守信。
庄鑫烁进门的时候,梁美云刚刚打扫完庄镇山摔碎的汤碗。看见他回来,红着一双眼问他去哪儿了。
“随便转了转。”庄鑫烁说。
梁美云拉着他的衣袖,祈求道:“你不是去见秦梦了吗?怎么没有去呀?你爸爸发了好大的火。你……老三,你哪怕骗骗你爸爸也好,不要这么倔,妈求求你了好不好?”
庄鑫烁拍了拍梁美云的手背,端起她重新盛好的一碗汤,说:“松开我吧,我去看看爸。”
庄鑫烁上了三楼,门虚掩着,从一拃宽的门缝里往里看,庄镇山半靠在床头,正出神地望着窗外。
午后的阳光投射进来,照亮了庄镇山脸上每一道深刻的沟壑。
庄鑫烁轻轻推门进去,庄镇山转过了头,怒火随着他的走近愈涨愈高。
“你要让你老子死都死得不安心是不是?”庄镇山原本中气十足的声音也失去了生命力,变得干哑且虚弱。
确认完庄镇山状态良好,庄鑫烁把从楼下带上来的热汤放在他手边的柜子上后就出去了。
庄镇山的病程发展迅速,很快,他就吃不下饭了。人清醒的时候少,昏睡的时候多。
庄鑫烁会在庄镇山昏睡时进房间看一看他,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一个人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时不时抬头看一眼三楼。
从庄鑫烁的生命开始的那天到庄镇山的生命即将结束的时刻,庄鑫烁从来没有得到过他渴望的父爱,而这种纯粹的情感也许他这辈子都没机会得到了。
梁美云不理解,就算只是口头应承,让他的父亲安心这样简单的事庄鑫烁为什么都不愿意做。就像庄鑫烁同样不理解,父亲为什么要用“你是不是让我死都死得不安心”来要挟他一样。
庄鑫烁看着庄镇山迅速干瘪下去的身体,心脏像被撕扯着万般疼痛。夜深人静,他站在庄镇山房门外徘徊,听见庄镇山难以抑制的痛喊时,也想过是不是算了。只是骗一骗庄镇山,他什么都不会失去,在庄镇山死后仍然能和李硕在一起。
可当他想到这一生要带着对庄镇山许下承诺的背叛和李硕在一起,他又做不到了。
冬天带着料峭的寒风造访南城,下着的雨水也像针一般密密地往人心里扎。庄镇山到了最后时刻,众人心中都十分清楚。
恶质液来势汹汹,庄镇山几乎瘦成了一把骨头,肌肉和脂肪的流失让他已经撑不住癌细胞对他身体的侵袭。
他躺在床上,很久没有醒过。
冬至那天晚上,庄镇山呕了一大滩咖啡色的液体后短暂地醒了一会儿,他用那双混沌的双眼费力地在人群中寻找着庄鑫烁的身影,找到他,庄镇山说:“老……老三,你……你过来。”
声音微弱的几不可闻,坐在床边的梁美云听清了,她的哭声尖锐,披头散发地冲过来死命地把庄鑫烁往床边拽。
“镇山,老三来了,你想说什么,你告诉他,他在呢。”
庄鑫烁感觉到自己全身都在抖,他好害怕,害怕庄镇山下一秒仍要说出那些他不能接受的话。在这个时刻到来之前,他尚有余地去选择,去挣扎,可丧钟即将敲响,他和庄镇山一样都没有时间去思考,去做选择了。
庄镇山费力地转了转眼珠,伸手虚虚捏住庄鑫烁卫衣下摆,喉咙里发出了咕哝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