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哥。”
身后轻轻的一声。
程怀没回头,脚步却顿住了。
程敬扭头看去,与赵矜对上了视线,后者揪了根稻草在手里玩儿,唇角总是带笑。
“不必为我做什么,此次来,也不过是想看看你,看见了,便够了。”赵矜笑着道。
程敬能感觉到,抓着他手臂的那只手在隐隐发颤。
牢门被推开又关上,那人行至拐角处时,终是没忍住,回头看向阴暗牢里囫囵一角。
赵矜已然垂了眼。
程怀只觉,他眉间的那抹殷红,似血。
当晚,狱卒惊慌失措的来禀报,赵矜自尽了。
戚显、张襄云都被弄了起来,一同的还有程怀和程敬。
程氏兄弟俩,是最后见到赵矜的,张襄云满脸怒气,想说什么,视线一瞥,看见了被人扶着出来的戚二爷,终是忍了忍。
那混世魔王的小子,可不如戚显好说话,闹起来不够人烦的。
赵矜即便是死了,也得带回邺都,毕竟他不像那叛贼首领一般被炸成几截,难以辨认。
不过,重要犯人自尽,官家追究的话,他们一干都脱不开干系。
张襄云重重哼了声,带着人回了自己屋子。
戚钰斜他一眼,一扭头就对上了他大哥警告的眼神。
“看我干嘛,我多乖啊。”戚钰好无辜。
戚显:“回去躺着去。”
“知道啦。”戚钰赖赖唧唧应了一句,转头就拍了程敬一巴掌,“你招惹他干嘛,沾一身腥。”
程敬心里乱糟糟,瞪他一眼,学戚显那般训他,“回去躺着去。”
说完,跟着程怀往另一边屋子走。
“嘿!”戚钰不满,咬了咬唇上的皮,但没跟上去。
程二很不对劲儿!
从那天见到那个叫赵矜的就不对劲儿了!
但看样子,其中的事,程怀还知道。
瞪着那俩人在门前停下,戚钰才被人扶着往自己屋子里去。
他替大哥请来了白松大师,最后医治的人却是他自个儿。
呜呼哀哉!
门前两人沉默片刻。
程敬直接道:“我会上奏,赵氏该为自己的罪孽,为那十几条人命偿命,你若有安排,尽早。”
他没明说,但程怀清楚,只是道:“以后,别强迫她。”
程敬黑沉沉的眼眸掠过什么,微惊:“你知道?”
“将她从谢娘子府上接回来那日,她与我说了。”程怀淡声,“伦理纲常,与男子无甚约束,对女子却是束缚,会伤及性命,她温柔心软,也胆小,别让她惶惶度日,珍之重之……爱之。”
大军大胜。
班师回朝之日,百姓夹道相迎。
官员回京,要先入宫述职。
崔芙让人准备饭菜,整了整发髻,带着丫鬟去前门等。
却不想,刚过去,便瞧见了程怀身边跟着的小厮。
“回来了,家主呢?”崔芙问着,视线在门前街上扫了两圈,只见一匹马和来往行人。
小厮行礼问安,禀报道:“家主随各位大人入宫了,得晚些时候才能回来,这是家主让小的交给夫人的。”
他说着,自怀里掏出一封信。
崔芙不解的接过,都回来了,何至于还让人送信?
“厨房备了些吃食,你去先用些。”
“谢夫人。”
小厮走后,崔芙也带着丫鬟回了院子,她将信拆开,视线稍落,明眸疑惑,却还是依言将手里的信烧了,然后去了程怀书房。
她鲜少来这儿,循着他信里所书,打开书案左手边的抽屉翻找,里面有一封信。
未启名,未落款。
崔芙拆开,视线落其上,却是浑然怔住,一张脸霎时不见血色,眼前泛黑,整个人朝一旁倒去。
外面的丫鬟听见动静,唤了一声,没听见应答,连忙推门进来,一眼便瞧见了倒在地上的崔芙,慌张喊:“来人,夫人晕倒了!”
崇政殿。
气氛沉闷僵滞,针落可闻。
戚钰懵懵的看着身边跪着的人,半晌未回神。
“所言当真?”官家沉声问。
“臣有话说。”旁边默默跪着,从始至终都没开过口的程怀出声道。
“说。”
只一个字,便好似乌云压在头顶一般,沉得抬不起头。
“家母所为,臣认罪伏法,程氏上下,愧对天恩,不敢求饶,但还请陛下明察,崔氏女,臣出发江陵之时已休,且此事她不知情,也与此无关。程敬,不是程家血脉,这些年一直追查此事,还请陛下念他无过,宽宥之。”
上位一声冷笑,“宽宥?你莫不是满门上下,都将朕当傻子?”
程怀心下一沉。
“将他们二人押入大狱。”
戚钰顿急:“舅舅!”
“放肆!”戚显低斥一声,将人拉了回来。
官家面沉如水的扫了戚钰一眼,又道:“去将那妖妇一同下狱,此案移交大理寺,即刻便给朕查,还有崔氏女的休书,都给朕仔细查!另外,那叛贼之首的尸首,悬于城门暴晒。”
“是,陛下。”大理寺卿连忙应下。
“诸位今日先回去吧,明日朝堂之上再论功行赏。”官家说罢,摆摆手,示意都退下。
戚钰有意还想说什么,被戚显一把抓住往外扯。
几人刚出来,便有人进去将程敬、程怀押了出来。
听见动静,戚钰回头看去,猝然对上了程敬看来的视线。
程敬对他笑了笑,与每次街上混迹那般。
戚钰心口一紧,酸涩浮上。
出了宫门,戚钰回头看了眼巍峨的宫殿,喃喃道:“我不该带程敬去江陵的……舅舅……”
“那是官家。”程怀面无表情打断他的话。
半晌,又不忍的叹了口气,“想见程敬吗?”
戚钰立马扭头,眼巴巴的看他,眼眶通红。
戚显:“两日后吧。”
戚钰没问为什么,乖乖跟他回家。
热切寒暄过后,当得知戚钰与谢蕴和离之事,当即将戚钰拖去祠堂,抽了顿家法。
爬墙戚二爷
永嘉公主在旁看着, 哭倒在戚国公怀里,却是没拦一句。
可怜戚钰旧伤刚好,又添一身新伤, 嘴一瘪, 也哭了。
就是不知是哭自己爹不疼娘不爱,还是哭程敬事事藏在心里, 半句都没与他讲。
倒是祠堂外焦灼的白珠儿, 半晌后终是没忍住,进来劝了一句。
“此事也不是二爷一个人的决定……”
她虽不知戚钰与谢蕴之间发生了什么, 但是那日谢蕴离府之后, 戚钰一个人在门前站了许久的事,她是知道的。
可虽说长嫂如母,但永嘉公主还好端端在这儿呢,公爹也在, 当真是没有白珠儿开口的份儿,被戚显冷冷瞥了一眼, 她顿时话音消失, 抿着唇低下了头。
眼眶却是忍不住一热, 不知是委屈还是什么。
都说小别胜新婚, 她盼了他许久, 却不想一回来是这般……
小叔子挨家法, 脱了外袍, 只穿着中衣, 她也不好在场,默默又退了出去, 侯在门口。
里面倒是没动静了,只能听见戚显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