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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节

 

“回郡守,还有两件瓷器。”

“好!”

梁度看向齐枢,道:“你写篇奏贡出来,我要将此物献与陛下,不,我亲自来写!”

新政风波

和庆侯不同,梁度从长安出来,又有父兄在朝为官,对这个帝国顶层的风云变化,明显知道的更多,也更为详细。

对他身处这个朝代的人来说,这是一场极为恐怖的政治倾轧。

继位的陛下迫不及待的想掌握自己的权力,面对整个朝中都是尊从黄老的权贵大臣,他开始提拔儒生,推行一系列的‘儒学’新政,这不可避免的损害了权贵们的利益,他们怎么可能满意?自然是将状告到了太皇太后耳边。

太皇太后,也就是窦太后,她处于一个很特殊的地位。

汉代尊老推孝,从礼法上来说,她是要被无限尊崇的,可尊崇和有没有权力是两回事,如今后妃还没有被彻底禁锢在后宫,但从周开始,女性就不断被排斥出权力中心,汉家出现的吕后又让男人们更为警惕,人们尊崇窦太后,却又忌惮她,法理掌握天下,拥有无限权力的,还得是那个继位的皇帝。

但这到底是女性没有被直接要求后宫不能干政的朝代。

于是,窦太后处在一个微妙的状态,有名,没有多么直接的权力,但也不是一点儿权力都没有。在汉武帝继位之初,权力的重心本应该向他转移,只是他太急了,汉国官场的职位就那些,如今的蛋糕也已经瓜分干净,想培养自己的班底,那必然要动权贵们的蛋糕,这些既得利益者怎么不会想办法压制他呢?

权力的来源除了现有法理,多数是能不能获得自下而上的支持,宗亲权贵转头支持起来了厌恶儒生又有名义地位的窦太后,而此刻,察觉到危机的御史大夫赵绾上书,要求废除窦太后听闻政事的权力,这彻底惹怒了她,紧接着,赵绾和郎中令王臧就被找到错处下狱,随后自杀而亡,而丞相窦婴和太尉田鼢也被免除了官职,汉武帝轰轰烈烈的新政,再也没有人提及了。

如今人们还没有被汉武帝半个世纪任十三个丞相,能死七个的现实洗礼,丞相更替还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更不要提权力排名中最靠前的三公九卿中死了个公,另外两个被换,这么大的动荡,哪怕远在千里之外,梁度观看父兄信件时,仍觉得脊背发凉。

还好自己跑得快,没有被卷入这些事情里面!

新政的风波逐渐消散,宗亲权贵又恢复了过往,但本质的问题仍旧没有解决,随着通信,梁度发现,陛下看起来还未死心,而窦太后的年龄已经很大了,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还能再活多久?到时候,肯定还会再来一次‘道儒之争’。

宗亲权贵实力虽大,可失去了名义,再想压制陛下就难了,参考文、景两帝清理权臣和诸侯的能力,如今的陛下会输不输不好说,但双方一定会斗得腥风血雨,梁度不想成为陛下掌握权力的道路上的祭品,但他如果什么都不做,很容易就会被踢出这场权力的游戏。

要向陛下投诚么?

梁度不知道,但如今的陛下只有女儿,皇后至今还未生下皇子,其他诸侯——

罢了,先让陛下记住自己是个能用的臣子吧,说起来,桑弘羊如今还在陛下身边做侍中?

如今一件瓷器近乎能有百倍之利,自己去折腾,岂不是找死的活靶子,再写的简略些,让此事由他填补,最好接过去做,算是卖他一个人情。

梁度边思量,边写下出歌功颂德的文章,前面大半都是对汉武帝的吹捧,后半部分才是瓷器在山阳郡的现状,最后,在末尾提了韩盈的进献,以及点了句此物稀有,可以如玉石、铜鼎般彰显权贵身份便收尾结束。

写完后,梁度检查了两遍,又由齐枢润色,再附带了一份韩盈写在布上,绘有龙窑外形,烧制要点的技术,连带着另外两件瓷器,小心封装后,由心腹快马加鞭,一起送去了长安。

山阳郡和长安大约千里的距离,一两个月内肯定没什么结果,梁度做事儿还算讲究,自己吃肉,也得让别人喝汤,于是赏赐了韩盈一斤金子,又让韩盈再次上计,特地在一众官吏中与韩盈对答宛安县如今的现状,并加以赞美,还给宛安县评了‘最’,增加了尚傅和她每年的俸禄,尚傅破格提升到八百石,而她则突破到了五百石,这几乎等同于某些不足万人县的县长了!

这是实实在在的重赏,谁都能看出来她在郡守心中的地位。

而后,梁度又邀请了几次郡内的官吏,豪强一同品酒,又稍微泄露了点他献宝于长安的消息出去。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先是震慑了中下层普通的吏目小族,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而对于上层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来说,他们也不想市面上瓷器泛滥成灾,掉了自己的尊贵。

如今梁度献于朝中,若是成了,那由国家出面,更为规范的保证瓷器的价值,他们也可以在陛下的旨意到来之前,前往垄断本郡的瓷器矿产,以谋后利,就算没成,他们也能掌握瓷器的出售,留韩盈这个献宝人继续保留瓷坊做点儿青药瓶又有何难?

毕竟,这样的营生,能积累起万贯家私,管数代人的富贵,哪怕不是自己去,也得是兄弟,或者血缘族亲,如此重要的人,身边有个医术不错的医者,也是好事儿啊。

梁度和这些官吏豪强间门的谋划,按理说韩盈是应该不知道的,毕竟她的身份太低,就算是有进献的功劳,其主动权也不在她手上,好在还有个齐枢,他会将这些事情转述给韩盈。

不得不说,韩盈是一点儿也不意外宛安县的瓷土会被瞄上。

自己漫无目的去找,哪有去拿现有的地方快?一个旬县的瓷土怎么够大家分,宛安县这么大的地方,他们分点儿又怎么了!

韩盈从一开始就没觉得自己能够长久的握住本地的瓷土,它出名后也一定会迎来各方的觊觎和争夺,就算不是这些豪族,也会是隶属于国家的官营作坊。

可问题在于,只要这两者一出现,宛安县的状况就将无法隐藏,韩盈除了担心被抢功,更担心被抢技术。

就比如对粮食增产极其有效的绿肥,上司看到后觉得有效,直接拿去推广学习,她肯定不能多说什么,因为这有利于百性的好事啊,但这份功劳肯定不再属于她,而她之前谋划内容也就此被打乱。

这不是他人的问题,而是韩盈最早设想的‘医书’‘农书’,完全是武侠小说中十年磨一剑,一出天下知的浪漫想法,在现实面前,还是太过于稚嫩了。

面对这种情况,韩盈一开始也是极为愁虑的。

她下意识的还是想办法隐藏宛安县的现状,可想破脑袋仍想不出解决的办法,愁绪很快变成了焦躁,她还算会掩藏,一天见一次面的齐枢自然没有发现,但朝夕相处的燕武肯定瞒不过去,她也算是知道韩盈的目标和实行办法,看着她愁眉不展的模样,极为疑惑的问道:

“医曹,你为什么总想着要让宛安县保持几十年的富裕呢?这种事情明明从古至今就没有过啊!”

韩盈一下子被问懵了。

懵完,韩盈才发现,她居然又被现代养出来的思维给禁锢住了。

她的目光一直看着二十年,或者说三十年后汉武帝战争带来危险,并以此制定计划,而忽视了最近时段,不,应该说是下意识回避会发生的争斗,来让自己处于安全的境地。

这完全是自欺欺人的鸵鸟心态,长期计划太好做了,因为这种‘宏大’的目标即便是没有做到也没关系,它本来就是遥不可及的,真正困难的是短期目标,因为这是必须要付出行动,而她觉着自己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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