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谢轻非嗤笑,就?不虚伪地跟他客气了,直接道:“那你?上来吧。”
谢轻非家楼层很高,公寓楼户型的房子一般都是供工作忙碌收入良好的单身人士居住,面?积有大有小。谢轻非的职业性质注定了她不着?家的生活基调,卫骋本以为她家里也没什么烟火气,谁知现实却出乎他的意料。
入室玄关后分成两个?大厅,餐厨一边,客厅一边。茶几是透明的,桌下堆着?满满的乐高盒子,桌面?被拼了一半的神盾局航母占满。沙发正对的那面?是高一阶的地台,宽大的办公桌上堆满各种文件和?档案,打?印机还吐着?纸,一半都撒到了地上,几乎是在文件堆里抠出了块勉强整齐的小空间给主人伏案。书桌背后是整三?面?的书墙,琳琅满目的图书将每个?角落都塞得满满当?当?,仔细看?看?分类却不合常规,也不知道她平时想查点?什么要?怎么检索。梯子搁在一侧,墙角还有个?挺古典的唱片播放机,屋顶上收着?投影幕布。
总的来说,谢警官的文化?生活挺丰富多彩的。
谢轻非却难得有些赧然,解释道:“只是看?着?乱,实际上很有条理的。”
卫骋长长地“哦”了一声,把脚下不小心踩到的演算纸边角抹平了放回到桌面?上。
“我理解。”他不经?意地说,“既然工作忙碌的事实改变不了,就?更应该找个?能在生活上照顾你?的人。”
谢轻非随口道:“有阿姨,每周会来一次。”
卫骋缓缓道:“我说的是男朋友。”
谢轻非觉得这是非必要?的,也听出他在开玩笑,啧啧两声:“两性关系也属于卫医生的研究范围吗?怎么,你?有合适的兄弟朋友介绍给我?”
“可?以啊,”卫骋配合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有理想型吗?”
谢轻非不假思索:“美国队长。”
“……”卫骋好笑道,“实际一点?。”
谢轻非还真?就?认真?思考了会儿,然后很实际地告诉他:“克里斯·埃文斯。”
卫骋:“行。”
谢轻非被他吃瘪的样子逗笑了,道:“开玩笑的,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你?现在让我说我也说不出来。况且,制定理想型本来就?没有意义。”
她伸了个?懒腰,走到按摩椅上倒下。放映机开始续放歌单曲目,她对卫骋道:“留下吃完午饭再走吧,你?看?看?有什么能吃的,我有段时间不在家了,可?能要?委屈你?将就?一下。”
卫骋在厨房走了一圈,闻言吐槽道:“你?是想留我吃饭,还是想让我给你?做饭?”
谢轻非道:“卫医生英明。”
厨房的流理台一尘不染,吧台上只有咖啡机和?各种各样的杯子,餐边柜打?开,里面?也是满满当?当?的杯子。再打?开橱柜,还是杯子。
卫骋:“……”
他最?后打?开冰箱,总算看?到了点?能够烹饪的食材,匪夷所思道:“谢轻非,你?买二十斤猪肉干什么?”
对开门的大冰箱,里面?除了码得整整齐齐的矿泉水瓶,只有一整块未经?切割的猪肉,表面?伤痕累累,还插着?把蛋糕抹刀。
谢轻非也扬声回答:“查案用的,放心,是新鲜食材。”
卫骋问道:“什么时候买的?”
“昨天早上五点?多。想要?弄到这么一大块完整的猪肉就?得早点?去菜场等,否则抢不过老头老太们的。少爷不知道吧?”
卫骋握着?柄把抹刀拔出来,明白了,“所以你?看?完尸体情况之后就?有了两种怀疑……你?一直就?知道凶手身份不单一?”
谢轻非被按摩椅捏得很舒服,声音染上了倦意,听他不耻下问还是忍不住回答:“当?然。凭借尚不完整的证据链作出单项推断是对思路的禁锢,我的考虑范围明显不会那么狭隘。你?知道用这种不带刃的道具想要?刺穿皮肉多费劲吗?我的力气在同性群体里面?已经?不算小了。”
卫骋不禁感叹:“谢轻非,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片刻他也没等到回音,按理她该神气起来了。
卫骋伸头看?过去,低缓的音乐还在播放,可?以听出是r probz的《nothg really atters》(注)。而谢轻非呼吸平稳,竟无知无觉间睡着?了。日光穿过她的发丝,卷曲的睫毛下也洒了两团扇影。
……
when i&039; lost
and need a sign
she leads the way
and i&039;ll be fe
nothg really atters
nothg really atters
……
伴着?曲声卫骋低低自语道:“这么放心我啊。”
他看?了她一会儿,用眼神一寸寸描摹她的五官,眸中温度逐渐降下来,变得漠然冷淡。
随后他开始思考这仅有的二十斤食材该怎么处理。
谢轻非两个?晚上睡眠时间加起来都不到六个?小时,这会儿是身体在叫累,才让她暂时能够入睡。也就?是这两年的事,在赵景明的事情发生后突然有一天,她发现自己固定的作息被一只无形的手打?乱了,没有缘由地失眠、浅眠、神经?敏感,一点?点?的动静都会让她惊醒。这种折磨实在不好受,她总是被迫保持着?高度警觉,连最?基本的睡眠需求都无法满足自己。
所以她才会知道哪个?时间点?最?适合去生鲜区,也能在完成实验后继续和?席鸣去案发现场调查。
熟悉的梦魇感又浮现,恍惚间她觉得整个?人被封闭在很狭窄的空间内,手脚都受到极有力的束缚,挤压感愈发清晰。
窒息,无尽的黑暗。
谢轻非猛地睁眼,眼前光线昏暗——窗帘被拉上了。
按摩椅松开时发出抽气音,她反应了两秒,拿出遥控器关掉,又起身去把窗帘全?部拉开。
阳光重新照亮室内,谢轻非感受了会儿温热打?上皮肤的酥麻,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鼻尖有饭菜的香气,谢轻非看?向厨房,却没看?到人,直到纸张翻页的声音响起来,她才发现卫骋正倚在书架边翻阅一本硬壳画册。
“是你?拉的窗帘?”谢轻非走过去。
“看?你?睡着?了。”卫骋说着?,却蹙了下眉,“做噩梦了?”
谢轻非说:“没有。我只是不习惯在没有光的环境里睡觉。”
卫骋点?点?头:“是我考虑不周。”
“没事,一般人睡觉也没我这样的毛病。”谢轻非态度随意,又道,“你?看?的什么?”
卫骋把封面?亮给她,“哈利·克拉克的插画集。”
提到这个?谢轻非想起来,道:“说起来,哈利是花窗玻璃艺术家,你?美食街那间店面?选花窗的时候有没有参考过他的作品?这么一看?,你?和?这案子确实有缘份。”
卫骋道:“我对哥特式建筑喜好不大,但你?要?是感兴趣,我倒可?以为了你?去了解了解。”
他认真?不到三?句又开始不正经?,谢轻非懒得理他。
“你?做什么菜了啊?”
卫骋无奈道:“全?猪宴。”
“……”谢轻非屈指挠了挠眉心,“我记得冰箱里还有两袋速冻水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