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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如断片般恍惚,不知身体是迷失在茫茫映射的雪光里,还是浸在绵延不绝的记忆中丧失了一阵方向。
冷气呛人,怔然间,呼吸无声雾住周窈安恍若透明的脸庞。
“嘿,把枪还给我。”许铭曜的声音自身后追逐他:“这么危险的东西是你这娇皮嫩肉的手该玩的吗?”
仿佛顺应许铭曜的话,手心忽而传来凉丝丝的触感,视线后知后觉地拨开眼下淡薄的白雾,周窈安发现自己正握着从许铭曜腰间夺来的一把小巧精悍的edcx9s手枪。
他对许铭曜那一套橡胶子弹不具备威胁的说辞信以为真,遂而敛着长睫将手中结构紧凑的武器当成小玩具好奇地摆弄了一番,差点将许铭曜悬于一线的呼吸都掐断。
周窈安转瞬间的怀疑只从脑海里漫不经心地划过:虽说不会伤人,但这枪械无论看起来,还是触上去,似乎也没有许铭曜语调斩钉截铁所描述的那么简单无害。
但注意力还是如跷跷板一般偏重到了别的地方,想到那群胆子比老鼠还小的oga眼下一定为此躲在哪里吓到死,不知前面酝酿着什么可怖的未知数,只能惶惶等待,周窈安都不免有些心生同情。
似乎处于食物链顶端的这帮天之骄子存心要给他们点小小教训,拿心血来潮的追逐战折磨人心态。即便他们已经狼狈地逃窜入雪林中,也没有alpha发话叫停眼前的这一切险象。
这些天生的支配者,处于掌控地位的alpha,衣冠楚楚,从容有余,是金字塔顶那一撮出身光鲜的疯子,性格不乏高傲恶劣。赛车游艇,派对酒精也难以满足过高的娱乐阈值,这些人逐渐找到新乐趣,乐此不疲,为了博得那个人从家里带来的小女友一笑,什么出格的事也做得出来,眼下或许又要添上光辉一笔,把人当活的枪靶捉弄,打赌下注用橡胶子弹打中几个与周窈安作对的oga。
周窈安受到那个人罕有的在意,在那个人面前拥有特殊的权限,理所当然最有“太子妃”嫌疑,不用想也知道,不可能在oga们那里获得多少欢迎。
周窈安身为被孤立的异类,适应十分良好,不仅不屑于装样子敷衍表达友爱,被轮番上阵旁敲侧击问及同那个人的关系,还故意钓鱼执法,完全否定了各种朦胧的解读猜想,只说他是那个人家里花钱找的陪读,他们之间是好冰冷单纯的雇佣契约关系。
轻飘飘地与最大靠山撇清暧昧后,周窈安很有闲情逸致地对于谁会率先坐不住找他的麻烦感到一点拭目以待。但哥哥,他高大的保护伞,独具压迫感的身影在为他创造一个无菌环境?有那种必要吗?”
“有必要啊。”霍思叡似被说服,散漫地伸手截下飞落过来的绷带卷,衔着凉烟,垂眼松松地捣鼓了几下,埋头开始给手臂上乱爬的牛鬼蛇神做愚蠢的包扎。
只余下旁边人如遭重创,面面相觑皆是不可置信:“他是不是疯了啊……霍思叡被人下降头了?”
“天啊,ray要把自己绑成木乃伊了,折损我们男模队形象。就没人劝他也考虑下朋友的感受吗?”
左右的人得寸进尺,不自量力地要求与agnes同等待遇,“既然rayond今天这么好说话,顺便也为我们把烟掐了吧?抽的什么鬼片味道,熏得人满头凉飕飕的,能不能注意点素质?”
辛辛凉凉的薄荷味,在提神醒脑上效果强劲。霍思叡充耳不闻,依然透过清爽过肺的烟雾呼吸自如,随口应道:“我没有素质的。”
霍思叡亲手操刀,将自己包得像个事故幸存者。总之是不必再担心手臂纹身污染清白人家的眼眸。
崔巍也受到“死死闭紧嘴巴”的警告,“别以为牙没被敲下来你就幸免于难了,等会在agnes面前笑的时候敢呲出牙钻你小心霍斯朗拿你榨果汁给他端过去。”
安全隐患甚至排除到许铭曜身上,肆意在其头上动土:“前人都做到这份上了,许铭曜不把眉钉拧干净了再过来不合适吧?”
“他人呢,怎么还没到?没人通知?”
“不见人影才正常。白天黑夜国内国外,yaakov在哪不是泡吧玩模特?”
霍斯朗亲自催人一句话够许铭曜被人节哀顺变两趟,再者他也没那个耐心,一个潇洒的抛物线便将手机扔给了食物链底端的崔巍代劳:“让许铭曜死过来。真死了可以别来了。”
霍斯朗手机桌面极其清净整洁,应用程序寥寥无几。崔巍低头一看,被蓦然映入眼底的壁纸美得呼吸一窒,抢夺去全部注意,差点没为惊为天人的美貌背过气。
拍摄角度意外的十分纯情,几乎有一点匆促拘谨。照片里的人剪影在偌大恢弘的宅邸里显得格外单薄,娇小,仿佛被关在笼子里欣赏的美丽藏品,被财、权、名豢养得足不出户的玻璃美人。
纤腰薄背,颔线优美。乌软的长发倾泻瀑落,雪肤细致如瓷,黑与白的对比洁净得触目惊心。眼睫漂亮得仿佛工笔细画的手笔,倒影一片寂静阴翳,莫名低落着垂下去的弧度显出待解救的忧悒。
手心缠着层叠纱布,像是被锐器割伤,无声的脆弱将人紧紧攫住,让心脏都无缘无故跟着一沉,更无法移开探寻的目光。
仿佛真的可以感同身受,从旁望着他的人如何想用上全部的力气去保护他,恨不能连呼吸也为他分担。
崔巍怔怔地看着这样漂亮的人,下意识笨拙地舔了舔嘴唇,吹不出一贯轻浮的口哨。
无意窥见少男心事的冰山一角,崔巍半晌想起为自己刚才的失神找补,语带诚恳地找死了一句:“哇,siran,我可以轻轻地吻一下你的手机壁纸吗?”
“你可以试试,”霍斯朗冷笑了一下,瞥了神经病一眼,异常和气地平铺直叙:“也可以想想还有什么别的遗愿。”
崔巍挑眉耸了耸肩,终于舍得找回正题,给许铭曜发ssa:只差你了,过来踢球。
过了一会,许铭曜简略无情:不来。
想到许铭曜此刻肯定左拥右抱,脖颈全是新鲜唇印,崔巍开始没事挑事。
胆大包天地将霍斯朗拿来当壁纸的美人照片珍藏发了过去,替人慷慨附言:“别浪费生命了yaakov,假期是拿来为这样的美人竭诚服务的。
你当夜店之王有机会跪在他腿边吗?”
崔巍发送之后,甚至还没来得及眨眼。
来自许铭曜的电话已经猛地打进来。
崔巍为这一下如恐怖袭击般的速度愣了愣,心道这家伙脸变得未免也太吓人了?
刚按下接听,另一端便开门见山甩来枪子般的两个字,冷不丁地打得崔巍措手不及,舌头都有些打结:“地址?哦、地址,在埔头恭候。”
“……”
“什么叫玩完了?——怎么完了?”
“……”
“什么叫给他安排个包厢休息?——给谁?”
“……”
“什么叫碰周窈安一根头发我准备重新投胎了?——谁是周窈安?难道照片里是你熟人?我刚开玩笑的,冷静点哥们?”
“……”
崔巍架起来的耳朵被连珠炮轰,砸过来的字眼连成句,没有一句他能听懂。
许铭曜莫不是刚睡醒,火药味那么重,放话跟索命一样。言毕,被对面毫不留情地挂断电话之前,崔巍已经瞠目结舌:“什么叫我差点被一枪崩了?喂??”
两队已经开始热身。
对面球队日常便是接受专业训练,看起来并不是专程来让一群富家子享受游戏入门人机模式的善茬。看台上还有美职联球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