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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晨蕴生的阳光如玻璃透亮。周窈安长发披散,坐于梳妆台前。
低烧洇在眼梢的薄红已经褪去,镜光为之补上亮色眼影。
卸下沉疴,身体疲倦而轻松。裸露的肩颈过分白皙明净,一如百合花,细细的淡蓝色血管在肌肤之下游动,走向清晰可见。
在他眼底,首饰盒里的钻石蜿蜒如雪域冰川的秘境,略略一瞥便是过亿价值,光影璀错,承载着举重若轻的优雅。jar,gbyglennspiro。梵克雅宝,尚美巴黎,布契拉提,穆萨耶夫……
罗昱斐说这些光芒映在他瞳孔深处的样子很美。衬绝色佳人。
周窈安漫不经心地支肘托着雪腮。素手拨了拨华美绝伦的hw收藏,数颗稀世艳彩美钻净度无瑕,熠熠生辉。
钻石克拉重量无非暗合一类具有纪念意义的数字,他的生日12月14日拥抱情人节,罗昱斐对他一眼定情这一年他18岁,诸如此类的心思不一而足。罗昱斐这人看似深不可测,哄他的时候却让人格外好懂。
因家族严苛培养,罗昱斐学生时代吃够苦头,如今养他比宠女儿还要奢侈得多,花钱如流水的比喻已不足以形容,手笔简直是尼亚加拉瀑布。
所谓男人钱在哪里爱在哪里,罗昱斐这等富可敌国的商界巨头,以闪电式婚姻同他共享帝国版图,从这一角度看来,罗昱斐对他的感情已经毋庸置疑具有最大说服力,或者说,也称得上是天地可鉴了。
“笨蛋。”思及此,周窈安小幅度摇摇头,细声诋毁。
周窈安撑着脸浮想,闲闲计算,如果他卷款逃跑,出笼闯荡,这些几乎可与恶龙为公主藏下的宝藏相比拟的珠宝,究竟能为他换来多少座私人岛屿。这段时日,周窈安在“夫人外交”的牌桌上,有无精进牌技自觉不好评价,但得益于勤勉算牌,数学水平显然提升不少。
以群岛为单位粗略估量,周窈安敛目出神,信手拨弄。指尖掠过词句里“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的美感,又仿佛只是将无价钻石当成一把脱皮瓜子随意划分。
很快便轻易感到腻味。周窈安揉揉眼作罢,无意抬睫,心中有一瞬时莫名的阴冷,似对镜中的自己有难言的畏怯,仿佛害怕再次撞见一张陌生的脸庞,冶艳的冷光将他割伤。
“,亲爱的。”罗昱斐文雅的英伦腔适时地在耳畔响起。
低而磁性的声音驱散了一切,温和不失强势地为他翻开空白一页,让模糊如纸背的记忆无缘延伸到新的一日。
仿佛自他脑海里走出来,罗昱斐在他身后站定,罩下高大阴影。
洗漱清冽的气息拥过来,罗昱斐偏头轻啄了一口他细嫩的脸颊肉,渡来镇静清爽的须后水味道,连同男性荷尔蒙的温热气息。
道完早安,罗昱斐随后将他从高凳上托抱而起,手法轻柔如亲近婴儿。男人肩宽背阔,怀里几乎轻轻松松能抱两个他。
罗昱斐脸上温柔和煦,笑意款款。低头专注地凝视着他,耐心充裕地轻声重复,good,ylove仿佛得不到回应便要对着爱妻含情脉脉说上一整日早安。
周窈安为此无奈地长长叹气,干巴巴回了声早,小手捧住罗昱斐的脸用唇瓣敷衍地贴了贴。
应付着做完这些,鼻尖仿佛下意识地寻找到男人的右肩埋了进去。习惯使然,四个字于脑海中放大,冷不丁令他感到一丝惴惴难安。
周窈安故作轻松,偎在罗昱斐颈窝里闷声道:“已经不早了。罗昱斐都开始睡懒觉,罗氏的未来怎么办呀。”
罗昱斐为他换湿毛巾擦身降温一夜未眠,天蒙蒙亮才得空阖眼短暂休息。但男人的关注点显然不在于要为此作出解释,而是想起整晚在妻子身上缠绕不去的梦魇,免不了又心疼一遭,“辛苦了,我的宝贝受罪了。”
而周窈安忘得比烧得还干净,一丝一毫也记不起来了,仿佛昨夜无事发生。闻言困扰地抬起脸,好像罗昱斐背着他吃错了药,有些难以置信道:“你现在同我说话已经开始牛头不对马嘴了?”
罗昱斐不以为忤,抱着怀里纤小的重量轻轻掂了掂,“今天再不折腾你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告诉我好不好?”
周窈安与他作对惯了,习惯性地反着来,脱口而出一句:“舒服死了。”
罗昱斐又没忍住笑起来,十分绅士地落吻感谢老婆大人珍贵的肯定。
花费了一秒钟,周窈安反应过来方才自己话里的暧昧含义,没好气地咬了咬牙齿。
约莫是什么生病初愈的后遗症,周窈安一反爱答不理的常态,肌肤仿佛下意识缠着他贴抱,无声说着不让他走。呼吸安静温软地慰藉了罗昱斐的胸膛。
难得空闲出时间,罗昱斐没浪费进厨房的机会,亲手给他准备早餐。
罗昱斐将他轻轻缓缓地放进沙发里,给他选择了一个舒适的角度窝好、等待“饭来张口”。
明明十指还彼此流连交扣,周窈安又翻脸不认账,松松扔掉了他的手,将他推开,“好了,不要黏着我了。”语调懒慢,声线却有一种几可见底的干净清澈。
说着,周窈安恹恹地移开了目光,只是几分余光还在矜持地观察着他。
罗昱斐体会到其中的撒娇与依赖,似有无限柔情萦绕眼中,难以抑制对他更无限度的纵容溺爱。
几步之外,罗昱斐的步伐又毫无办法地折返回来,低下来温声细语地哄,给他放好电子体温计,搭上薄薄的毯子,俯身吻了吻他的额头,“宝宝。”
周窈安在韧性的保护色之下脆弱易折,对太多事物如有偌大阴影般充满抗拒。而罗昱斐何等心细如发的男人,连给他测量体温也考虑到不该使用耳温枪额温枪之类可能让他感到不适的仪器。直觉应该规避带枪的字眼、造型设计。以对婴儿产生威胁的标准,筛除了任何可能惊吓到他的物事,避免触发他隐藏心底的恐惧记忆。基于这样的体贴考量,罗昱斐也并未喂给他有万分之一几率会卡住喉咙的药片。因而太过周到完美地避开了所有错误选项。
周窈安还没来得及酿生惬意的瞌睡,罗昱斐已经效率极高地将两人份的早餐摆上了靠近户外风景的餐桌,uesli,煎蛋,一大杯soothie,简单健康。罗昱斐挽起来的袖口还没来得及放下,露出来的肌理线条清晰流利。组合在一起的画面赏心悦目,扑来家庭的温馨。
同时,体温计得出了准确的实测结果,读数显示372°c。证明自己已经不再发烧,让罗昱斐放心后,周窈安于是有了充足的理由屈指嫌弃地推走退热冲剂,纤巧的五官劫后余生般皱了皱,匆匆吞了一大口果昔汲取安慰。落在罗昱斐眼底的样子太甜蜜,太可爱,令男人望着他时不觉莞尔。
“老婆,我出门喽?”
陪他用过早餐,罗昱斐作势起身。
分明早已让助理取消了行程,生生为了安抚他的情绪空出一整天时间来陪伴他,罗昱斐还要多此一举,兴致勃勃地开口逗弄。
周窈安一无所觉,依旧像洋娃娃一样“散架”在沙发里,只有胳膊大发慈悲地带着拖长的睡衣袖口抬起来,举白旗般在罗昱斐眼底挥了挥。动作幅度小小的,很是省电,潜台词“不送了”。
美目未睁,长睫倦倦,周窈安只懒洋洋地飘去一句:“好好工作吧。”
男人俊雅的脸上忍俊不禁,显得轻松愉快。颔首应“顶头上司”的话,罗昱斐会意道:“好的,会努力的。工作时间尽量不要想你。”
末了,罗昱斐出于关心问及他今天的安排,周窈安闭着眼略略思索。“游戏、spa……约了美甲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