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秦】鞭辟入里
在这个六个性别的时代,“温酒斩文圭,谈笑退北蛮”、名震江湖的少侠的了。”
“既然天机有这么大的本事,他们还在等什么?岂不是现在就可以…”苏九急切地说道。不止关中,还有无数的百姓被奸佞压迫坑害,王不像王,人不像人,这个王朝确乎是穷途末路,为什么不直接斩草除根,反而要等杂草野蛮生长?
“关中是天机的终手。在放出绝招之前,天机手下还有无数人和势力,可以为天机先遣。”朱文圭受天机帮助,无双更是投身天机,还有南海、居庸关、玉玺…天机的手段,数不胜数。直到前述者都一一失算,天机才将祸水引向关中,他们的大本营,更是阎王债的栖息地,要在关中彻底开辟乱世。
少侠又看向苏九:“如余海生所说,天机向来清浊同下,有凛然义气之辈,亦有蝇营狗苟之类。对于后者而言,苍生不过是他们翻云覆雨的一枚棋子,让这样的人去铺设改朝换代的棋局,恐怕会引来更多的牺牲。逼天机狗急跳墙…他们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举动。”
少侠说完后,三人一齐陷入沉默。天机总是酝酿着一个又一个阴谋,层出不穷,也只有身涉棋局,才能从中窥出蛛丝马迹。现在天机尚未露出马脚,只凭空想,所有人都很难想到他们正在面对的、与之为敌的,到底是什么。
还是如花打破僵局,说道:“你们在恶虺帮闹了好大的动静,他们应该很快就要在关中寻找闹事者了。棚户地和采石场人多,他们不好搜查,你们俩伪装一下,别让他们追到线索。”
少侠和苏九对视一眼。他们的样貌已经被恶虺帮的人看了个清楚,目标太明显了,能不能躲过追查,他们心里没底。
“如花姐,恶虺帮的人知道我们长什么样子。不如我们还是躲出去,到林子里去…”少侠说道。
“不。”如花一口拒绝,她清楚少侠是怕牵连棚户地的人们:“留在棚户地。恶虺帮现在还没势大到可以过问棚户地的人。”
如花一手揉乱了苏九的头发,这下他确实成了蓬头垢面的样子,连上半张脸标志性的剑眉星木都看不到了,又一手从怀里掏了盒粗制的胭脂色粉,在少侠左脸上抹了一片红,状似胎记。粗糙的淡红色更衬少侠肤白眼亮,如花端详了几眼,说道:“少侠细皮嫩肉,若是乔装成女子也…”
少侠反应很激烈,抗拒地挡住了自己的脸,说:“不行不行,我不要再扮女生了,太尴尬了。”
如花和苏九不明所以,见少侠十分抗拒,自然也没有强迫,这一大块红色胎记已足够迷惑恶虺帮了。少侠悄悄松了口气,南海栖凤岛上的经历已够他回味三生,再来一次他真的人生无望了。
从现在起,棚户地多了白七和小青。为何是小青,如花不解,问少侠为何要用一个女孩子的名字。
少侠摆手,说道:“你们不懂。我行走江湖时,有需要就用这个化名。”
“行走江湖?“如花来了兴趣:“你都去过哪?”
少侠掰着手指数了数:江南、金陵、中原、风雷岛、塞北、西域、南海,还有江湖上各大门派…他答道:“算是去了不少地方吧。”
“难不成,你其实是个名震江湖的大侠?”如花问道。既然苏九说少侠是他的朋友,少侠又从关外来,想必不是等闲之辈。
少侠尴尬地笑了两声。虽说他本人确实是“少侠“的声名在外,可这个时间点的他应该还在村里跟着师父学些基本功夫,籍籍无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下一步的打算就是去羡鱼港神龙帮蹭个席吃,结果还没吃成…对如花,或者说对任何人讲述“穿越“这个概念都有些太超前了,少侠不欲多说,好在如花并不追问,起身还是说要去给他们准备晚饭。
棚户地向来只有粗茶淡饭。如花端来了两碗清汤面,还不知从哪弄来了两个鸡蛋,一碗一个。她说暂时只有这些了,让少侠别介意。这已经是棚户地最奢华的吃食,而恶虺帮,还有城外的门达却可以享尽酒肉佳肴…
少侠将碗里的鸡蛋拨进了苏九碗里。对方看着他,别扭地说道:“我不是小孩儿。”
他说完,少侠就笑,心想他分明还很年轻,眼里却满是担忧。少侠说道:“背你出来的时候,我探你脉息,你全身经脉俱毁、真气运行紊乱,内力也空了。”
苏九点了点头,随后低下了头。他在彼是方生前散尽枯荣真气,强行运功导致经脉受损,现在武功尽失,说是半个废人也不为过。
少侠却话锋一转:“你这阎王债催出来的内伤,遇到本少侠算是有救了——我会枯荣经。”
苏九又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少侠一想,苏九有武学天赋,到过彼是方生,看出来他修习的不是阎王债而是枯荣经也正常。他继续说:“所以说,你得多吃点补补身体。真是的,自己情况那么糟还要把刀架我脖子上…以后不许再逞强了。“
苏九刚想狡辩“没有逞强”,少侠又道:“算下来,现在我应该比你年长,以后我罩着你…”
话未说完,少侠被苏九凝视的背后发毛,也不再提“要不你叫我一声大哥”,低头安分扒面,心里小小声说“凶什么凶嘛”。
饭后,少侠把手一伸。苏九盯着他,寂静黑瞳里明明白白闪出一句“干什么”。
“帮你疏脉啊。”少侠说:“把手给我。”
苏九眼下并没有心情面对自己的武功如何,他惯性地要拒绝,少侠已经抢先握住他的手,对他说道:“不要抵抗我的内力,平心静气,自然吐纳…经脉重塑之处会痛…”
苏九内心不大情愿,但很难再提起拒绝的心思,只得依言照做。少侠手指上的薄茧蹭过他掌心,苏九心口又是一颤。或许是他很少见到拒绝他的拒绝的人,他遇到少侠之后,心更乱。
少侠闭上眼睛,沉浸地帮他梳理干涸的经脉。苏九还看着他,主要是这屋内除了少侠之外也无甚可看,他没意识到自己目光已经明晃晃地将少侠的面庞描摹一遍,从额角,到眉稍,再到双唇,连那块夸张的胭脂红痕他都看得出神,就是那双眼睛,可以使人心神俱动的眼睛,他暂时看不见。
要找一个词、一个象征去形容少侠的双眸,苏九想,大概是渭河秋水。原因很简单,是水,流淌的、温吞的水,其间波光粼粼,是反射的日光,周围是秋日的红黄落叶,映在水中就像火。当然,苏九又想,如果这么说的话,其实他棚屋后的那个水缸也很合适,棕黑正是少侠眼睛的颜色,里面也永远装着水,干净、清澈,还可以直接喝。
他心思微动,周天运转也一时不稳,枯荣真气岔行,大有攻心之兆。少侠赶忙喝道:“苏九,敛息!”自己放开了苏九的右手,迅速点了他几处大穴,左手变为与他十指相扣,硬生生将走岔的真气引回自己体内。
“咳咳…”少侠喉咙一阵腥甜,嘴角溢出一缕血丝,他立刻松开苏九,去捂自己的嘴。
还好他发现及时,后果不严重,苏九也没雪上加霜,就是他枯荣经运转过载…少侠顺了顺胸口。他有些懊恼,明知苏九的情况,偏不忍见他低谷,反而操之过急。
落在苏九眼中,却是因他走神,少侠一刹青丝成白发,连眼睛和皮肤都变得灰败。苏九少见失态,自觉羞愧,干涩开口道:“对不起…”
少侠摆手,不要他道歉:“不是你的错,是我急功近利了…”
之后,他们谁都没说话。
直过了一个时辰多,苏九仍然拒绝他帮忙再次调息,而少侠开始犯困。之前如花不好意思地告诉他,还能住人的棚屋也就只有苏九这里,他们俩只能住一起。